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通,那边传来一个沉稳而略带威严的男声。
“淮川?
这么晚了,有事?”
谢明远,谢家的家主,衡世律所的创始人之一,也是他江淮川为数不多信得过的世交。
“明远兄,”江淮川的声音带着疲惫和从未有过的恳求,“我……我需要你帮忙。
晚晚她……又闯下滔天大祸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显然谢明远己经知道了消息。
“新闻我看到了。
淮川,你这个女儿,太能惹事了。”
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和审视。
“我知道,我知道她是个麻烦!”
江淮川急切地说,“这次不一样,闹得太大了!”
“我管不了她了!
我需要一个能真正镇得住她、帮她收拾烂摊子的人!
""明远兄,请……请让聿珩帮我!
让他做晚晚的私人法律顾问,全权处理这次事故的所有后续还有……还有暂时监护她!
我权限给到最大!
我只要结果!
只要她能消停,能活着别把自己作死!
费用不是问题。”
电话那头的谢明远沉吟片刻。
谢聿珩,他的长子,谢家第三代最耀眼的新星。
衡世律所最年轻的合伙人,以冷静、高效、不近人情著称,处理这种“麻烦”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虽然让聿珩去接管江晚那个“烫手山芋”有些大材小用,甚至可能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但江淮川的恳求和他提出的条件……值得考虑。
而且,这或许也是让聿珩积累处理复杂家族事务经验的机会。
“淮川,你确定聿珩?”
谢明远的声音依旧平稳,“聿珩的规矩,你是知道的。
他对事不对人,手段可能会很……首接。”
“我确定!”
江淮川斩钉截铁,“只要能管住她,怎么都行!
聿珩的规矩,就是我的规矩!
拜托了!”
“好吧。”
谢明远最终应下,“我让聿珩接手。
希望这次,能给你女儿一个深刻的教训。”
电话挂断。
江淮川像被抽干了力气,颓然坐倒在宽大的真皮座椅里,望着窗外城市璀璨却冰冷的灯火,眼中交织着愤怒、疲惫和深深的无力。
与此同时,在城市最核心的***区域。
一座以冷硬线条和玻璃幕墙构筑的摩天大楼顶层,“衡世律师事务所”的烫金logo在夜色中散发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最深处一间视野极佳、却冰冷得如同无菌实验室的办公室里,谢聿珩刚刚结束一份跨国并购案的最终审核。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夜景,霓虹流淌,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却融化不了半分那如高山寒雪般的冷峻。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三件套西装,白衬衫的领口系得一丝不苟。
袖口处一枚简约的铂金袖扣闪着冷光。
办公桌上文件摆放得如同用尺子量过,纤尘不染。
桌上的内线电话响起。
他修长的手指按下免提键,父亲谢明远沉稳的声音传来。
简洁地交代了任务:接管江晚,处理事故烂摊子,担任其临时监护人,赋予最高权限。
“江晚?”
谢聿珩薄唇微启,吐出这个名字。
声线毫无波澜,如同在念一个陌生的案件代号。
脑海中瞬间调出关于这位“江氏太妹”的信息:飙车、酗酒、绯闻不断、挥霍无度、屡教不改……一个行走的麻烦制造机,秩序的破坏者。
他人生字典里最厌恶的存在。
“是。”
他对着电话,只回了一个字,干脆利落。
没有任何疑问或情绪起伏,仿佛只是接受了一项再普通不过的工作安排。
挂断电话。
谢聿珩的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弹出的新闻头条——那张江晚在事故现场狼狈不堪、眼神却强装桀骜的照片。
他深邃的眼眸里没有怜悯,没有好奇,只有一片冰冷的审视和评估。
如同在分析一个棘手的、充满不确定风险的项目。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周屿,”他按下另一个内线,声音冷冽如冰泉,“准备车。
目标:江晚公寓。
带上标准《委托人行为规范及风险告知书》……以及,最高级别的临时监护授权文件。”
他站起身,动作精准利落。
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同色系西装外套穿上,每一个褶皱都熨帖得恰到好处。
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屏幕上那张混乱的事故现场照片。
他的视线在扭曲的车头部位、特别是刹车区域附近地面上几道异常深且拖拽的痕迹上,极其短暂地停留了零点几秒。
那道刹车痕……似乎有些不对劲?
角度和力度,不像是全力制动应有的状态。
这个细微的念头如同冰面下悄然掠过的一丝暗流,瞬间被他强大的理性压制下去。
目前的信息不足以支撑任何结论。
他关闭电脑屏幕,拿起桌上那个印着“衡世”徽章、厚重得如同法典的黑色文件夹,转身走向门口。
皮鞋踩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稳定而冰冷的“嗒、嗒”声,如同某种无情的倒计时。
风暴的中心,江晚刚刚被推出急诊室,额角的伤口己经缝合包扎好,手臂打着石膏。
她正躺在VIP病房里,脸色苍白地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
床头柜上,她的手机屏幕不断亮起又暗下,显示着无数个未接来电和爆炸般涌入的新闻推送和社交媒体消息。
病房外,隐约传来记者试图突破保安防线的嘈杂声。
而在事故现场,混乱己被初步控制。
一名穿着市政工程制服、帽檐压得很低的工作人员,正拿着专业设备在清理和测量地面痕迹。
他动作麻利,但在处理那几道异常的刹车痕时,似乎格外仔细。
他甚至用特制的工具刮取了一些粉末样本,迅速装进一个不起眼的小密封袋里。
做完这一切,他警惕地看了看西周,迅速隐入黑暗之中。
城市的另一端,一间没有开灯的奢华书房里。
巨大的落地屏幕正无声地播放着江晚撞车的新闻画面。
屏幕幽蓝的光映出一只握着酒杯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杯中深红色的液体缓缓晃动。
阴影中,一个模糊的身影靠在宽大的椅背里,看不清面容,只能听到一声极轻、极冷的哼笑,如同毒蛇吐信。
“命真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