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陈阳,这个月的居住费五千,你是不是忘了?”凌晨十二点,
我刚在书桌前放下修复古籍的放大镜,揉着酸涩的眼睛,林薇冰冷的声音就从门口传来。
她穿着真丝睡袍,双臂环抱,居高临下地倚在门框上,
脸上那张价格不菲的面膜都挡不住她眼神里的嫌弃。结婚三年,我们实行严格的AA制,
这是她提出来的。小到柴米油盐,大到房贷水电,每一笔都算得清清楚楚。
而我住在这套她婚前购买的房子里,每个月除了要承担一半的水电燃气物业费,
还必须额外支付她五千块的“居住费”。我叹了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
语气有些疲惫:“薇薇,我这个月……手头有点紧,能不能先缓两天?下周,
下周我一定给你。”这个月为了修复一幅破损严重的宋代古画,
我自掏腰包买了不少特殊矿物颜料,花销确实有点大。“手头紧?”林薇冷笑一声,
那声音像是淬了毒的钢针,一下下扎在我心上,“陈阳,你每个月就挣那么一万多块钱,
有什么资格手头紧?你那些破烂玩意儿,什么时候能换成钱?别跟我说下周,我现在就要!
”她口中的“破烂玩意儿”,是我赖以为生的手艺——古籍和古画修复。这门手艺,
是我从爷爷辈继承下来的,枯燥,辛苦,而且在外人看来,赚不了什么大钱。
林薇当初和我在一起,大概是看上了我这张脸和还算体面的学历,但婚后,
她对我职业的鄙夷与日俱增。“我这个月真的……”“我不想听你的借口!
”她不耐烦地打断我,“陈阳,我早就跟你说过,成年人的世界,没钱就是原罪!
你一个大男人,连五千块都拿不出来,不觉得丢人吗?”她走到我面前,
眼神里的轻蔑像刀子一样刮着我的自尊。“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这钱,你给还是不给?
”我看着她决绝的脸,心里最后一丝温情也凉了下去。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次她需要钱,
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这五千块的居住费就会成为她羞辱我的工具。我沉默着,没有回答。
“好,很好。”林薇点点头,转身从玄关的柜子里拿出一个黑色垃圾袋,走到我的书桌前,
将我那些修复工具,还有一本我刚修复了一半的明代孤本,一股脑地往袋子里扫。“薇薇,
你干什么!别动我的东西!”我目眦欲裂,那本书是我一位老友托付的,价值连城。
“干什么?让你清醒清醒!”她把垃圾袋往我怀里一扔,指着大门,一字一句地说,“没钱,
就给我滚出去!别脏了我家的地!”“你让我滚?”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对!滚!立刻!
马上!”她的声音尖锐而刻薄,“等你什么时候凑够了五千块,再来求我让你进门!
”窗外寒风呼啸,室内却比寒冬还冷。我看着她那张因愤怒而略显扭曲的脸,
忽然觉得很可笑。三年的婚姻,AA制的账单算得清清楚楚,却算不出半分情意。
我没有再争辩,也没有再乞求。我默默地脱下睡衣,换上出门的衣服,
拿起那个装着我“破烂玩意儿”的垃圾袋,还有我的手机和钥匙。走到门口,
我最后看了她一眼。她还保持着那个高傲的姿态,眼神里全是胜利者的得意。“砰”的一声,
我关上了门。寒风瞬间包裹了我,我打了个冷颤,却觉得无比清醒。我走到楼下,
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尼古丁的味道让我混乱的大脑平静下来。
我拿出手机,没有理会屏幕上银行APP推送的几条大额到账信息,
而是直接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很快被接通,一个干练的男声传来:“陈先生,这么晚了,
您有什么吩咐?”“小李,”我对着电话,声音平静得可怕,“天水雅居那套别墅,
让人打扫一下,我今晚过去住。”2“好的,陈先生,我马上安排。
”电话那头的小李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应承下来,“需要我派车过去接您吗?”“不用,
我自己过去。”我掐灭了烟头,扔进垃圾桶,然后走向停在路边那辆毫不起眼的国产车。
这辆车,是三年前我为了“符合”自己月入一万的人设特意买的,在林薇眼里,
这也是我无能的证明之一。而此刻,这辆车的后备箱里,
静静地躺着我刚刚完成修复的那幅宋代古画,它的委托方,是一位身价百亿的收藏家,
支付给我的修复费用,是八位数。林薇不知道,她眼里的“破烂玩意儿”,
每一件都价值千金。她更不知道,她嗤之以鼻的“居住费”,不够我买一套趁手的修复工具。
我之所以隐瞒这一切,只是想看看,抛开金钱,她爱的到底是什么。现在,我有了答案。
车子平稳地驶向天水雅居,那是本市最顶级的富人区,独栋别墅,私家园林,安保森严。
我名下最不起眼的一处房产。当我把车停进自带的地下车库时,别墅的灯已经全部亮起,
穿着管家制服的老张已经恭敬地等在门口。“陈先生,您回来了。
”老张接过我手里的垃圾袋,看到里面杂乱的东西,眼神闪过一丝诧异,但什么也没问。
“张叔,辛苦了。”我点点头,走进温暖如春的客厅。这里的一切,
和我上次离开时一模一样,干净、整洁,却也冷清。“先生,夜宵已经准备好了,
是您喜欢的清汤小馄饨。”张叔说。“好。”我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看着窗外精心打理过的花园,吃着热气腾腾的馄饨,胃里暖了,心却依旧空落落的。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林薇发来的微信。“滚出去反省够了吗?想回来就先把五千块转给我,
再写一份一万字的检讨。”紧接着又是一条。“别以为不回消息我就会心软,告诉你陈阳,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我看着那些刻薄的文字,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她大概以为我正蜷缩在哪个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或者在某个朋友家借宿,
等着天亮后去凑那五千块钱,然后像条狗一样摇着尾巴回去求她。我没有回复,
直接将手机调成了静音,扔到了一边。这场独角戏,我不想再奉陪了。与此同时,
林薇在家里等得心烦意乱。陈阳竟然真的敢彻夜不归!她烦躁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里第一次升起一丝莫名的慌乱。她习惯了陈阳的顺从和包容,
习惯了把他踩在脚下。她从未想过,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走了,会怎么样。不,不可能!
他一个修破烂的,没了我,他能去哪?他没钱,没人脉,除了那张脸一无是处。
他肯定是在哪个角落里躲着,等着自己心软去找他。想到这里,林薇又恢复了自信。
她拿起手机,发了一条朋友圈,配图是自己精致的***和空无一人的客厅。
“女人还是得经济独立,才能活得有底气。有些人,永远扶不上墙。”发完,
她满意地放下手机,敷着面膜,准备睡觉。她笃定,明天一早,陈阳就会乖乖地出现在门口。
3第二天,林薇是被电话吵醒的。是她弟弟林涛打来的。“姐,你答应我的二十万呢?
我今天就要去交首付了,你可别掉链子啊!”林涛的声音理直气壮。林薇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这才想起这件事。她弟弟看上了一套公寓,首付五十万,他自己东拼西凑了三十万,
剩下的二十万,自然就落到了她这个姐姐头上。
这也是她昨晚为什么非要逼着陈阳拿出那五千块的原因,她自己的存款,
加上这个月刚发的工资,离二十万还差那么一点。“知道了知道了,催什么催!
”林薇不耐烦地挂了电话,心里把陈阳骂了一百遍。这个废物,关键时刻一点用都没有!
她看了一眼门口,空空如也。陈阳竟然真的没回来!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她拿起手机,
再次拨打陈阳的电话,这一次,提示音变成了“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好你个陈阳,
还敢跟我玩失踪!”林薇气得把手机摔在床上,她决定不再管他,先解决弟弟的首付款要紧。
她打开手机银行,看着自己卡里十八万多的余额,眉头紧锁。还差一万多,去哪里凑?
她想到了自己公司的老板,王总。王总五十多岁,是个儒雅的成功人士,平时对她颇为赏识,
或许可以开口预支一个月的工资。打定主意,她迅速化了个精致的妆,
换上一身名牌职业套装,踩着高跟鞋,气场全开地去了公司。到了公司,
她直接敲开了王总办公室的门。“王总,早上好。”“小林啊,来,坐。
”王总正在擦拭一个古色古香的木盒,看到她进来,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正好,
有件事想跟你聊聊。”林薇心里一喜,难道是要给我升职加薪?“王总您说。”“是这样的,
我最近通过一个朋友,有幸结识了一位古籍修复领域的大师。”王总说起这个,
眼睛都在放光,“这位陈大师,年纪轻轻,但技艺超凡,
连故宫博物院的专家都对他赞不绝口。我这里有一本珍藏多年的宋版书,有些破损,
一直想找人修复,这次总算找到人了。”林薇听着,心里有些不以为然。不就是个修书的吗?
能有多厉害。但面上还是附和道:“那真是太好了,恭喜王总了。”“哈哈,同喜同喜。
”王总心情很好,“我约了陈大师今天下午在‘静心茶舍’见面,商讨修复的细节。
你是公司的得力干将,我想带你一起去,见见世面,也帮我参谋参谋。
”林“静心茶舍”是本市最高端的私人会所之一,能出入那里的非富即贵。
王总这是在提携自己。林薇心花怒放,立刻把预支工资的事抛到了脑后。“谢谢王总提携!
我一定好好表现!”“嗯。”王总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
随口问道:“对了小林,你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上次听你说起,
好像也是从事一些比较……传统的工作?”林薇的笑容僵了一下。
她最讨厌别人问起陈阳的职业。她含糊地说道:“他啊,就是……自己搞点小东西,
上不了台面。”她生怕王总再问下去,赶紧转移话题:“王总,那我们下午几点出发?
”“两点吧。”王总没再多问,注意力又回到了那个木盒上。林薇松了口气,退出了办公室。
下午,她跟着王总,坐着他的劳斯莱斯,来到了“静心茶舍”。茶舍环境清幽,古朴典雅。
王总订的是最顶级的包厢“听雨轩”。两人落座后不久,包厢的门被推开。
一个穿着中式盘扣上衣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身形挺拔,气质沉静,
脸上带着一丝淡然的微笑。当看清那张脸时,林薇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那个被王总奉为“大师”,让她跟着来“见世面”的男人,
竟然是她昨晚亲手赶出家门的丈夫——陈阳!4陈阳也看到了林薇,
他的眼神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秒,没有惊讶,没有波澜,仿佛只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然后便自然地移开,看向王总。“王总,久等了。”他的声音平和而从容,
与昨晚那个被我逼到无话可说的男人判若两人。“哎呀,陈大师,您太客气了!
该是我们等您才对!”王总立刻站了起来,热情地迎了上去,那态度,甚至带着几分恭敬,
“快请坐,请坐!”王总转身想为两人介绍:“陈大师,给您介绍一下,
这是我们公司的……”“不必了。”陈阳淡淡地打断他,目光甚至没有再往我这边瞥一下,
“我们还是直接谈正事吧。”王总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地笑了笑,以为是大师脾性清高,
不喜俗务,便没再坚持。而我,像个傻子一样愣在原地,手脚冰凉,大脑一片空白。陈阳?
大师?这怎么可能!他不是那个每个月拿着一万多块死工资,连五千块都拿不出来的废物吗?
他不是那个只会在家里摆弄那些破铜烂铁、旧纸旧书,被我呼来喝去的软饭男吗?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怎么会成了王总口中“连故宫专家都赞不绝口”的大师?
王总已经小心翼翼地将那个木盒推到了陈阳面前:“陈大师,
这就是我那本宋版《营造法式》,还请您过目。”陈阳点了点头,戴上一副白手套,
轻轻打开木盒。他拿出里面的古籍,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肌肤。
他的眼神专注而深邃,整个人的气质都沉淀了下来,散发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魅力。
“虫蛀、酸化、絮化……破损得比我想象中要严重。”陈阳翻看了几页,
便精准地说出了问题所在,“修复起来,需要耗费不少精力。”“是是是,
所以才要拜托陈大师您这样的高人出手。”王总在一旁点头哈腰,像个小学生。“修复可以,
”陈阳合上书,看向王总,“但费用不低。材料费、工时费,加起来,初步估算,
在三百万左右。”“三百万?!”我失声叫了出来。修复一本破书,要三百万?!
他怎么不去抢!包厢里瞬间安静下来。王总和陈阳的目光同时落在我身上。
王总的眼神带着明显的不悦和警告。而陈阳的眼神,则充满了讥讽和嘲弄,
仿佛在说:“你没见过的世面,多着呢。”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王总连忙打圆场:“小林不懂事,陈大师您别介意。三百万没问题!完全没问题!
只要能修好,多少钱都值!”陈阳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王总,语气恢复了平淡:“那就好。
另外,我还有个条件。”“您说,您尽管说!”“修复期间,我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扰。
”陈阳说着,意有所指地瞥了我一眼,“尤其是,不相干的人。”这句话,
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我的脸上。不相干的人?在他眼里,我这个结婚三年的妻子,
竟然已经成了“不相干的人”?王总立刻心领神会:“明白明白!我保证!
绝不会有任何人去打扰您!小林,你听到了吗?”最后那句话,是对我说的,
充满了警告的意味。我屈辱地低下头,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那就这样吧。
”陈阳站起身,“合同和具体的修复方案,我的助理晚点会发给您。”“好的好的,
那我送送您。”王总也连忙起身。“不必。”陈阳摆了摆手,径直朝门口走去。从始至终,
他没有再和我说一句话,没有再给我一个正眼。他就这样,从我的世界里,高傲地、决绝地,
路过了。直到包厢的门关上,我还僵在原地,无法动弹。王总回过头,
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失望和愤怒。“林薇!
你今天太让我失望了!”5“王总,我……”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什么你!”王总的声音严厉起来,“你知道这位陈大师是什么人吗?
你知道我为了请他出手花了多大的力气吗?你刚才那是什么态度?三百万很多吗?
在陈大师面前,你有什么资格大惊小怪!”我被他训得面红耳赤,低着头不敢看他。
“我带你来,是让你学习,是给你机会!不是让你来给我丢人的!”王总越说越气,
“你知道吗,陈大师修复一幅画,圈内报价都是八位数起步!他肯接我这三百万的活,
是看在我托了朋友的面子上!你倒好,差点把人给我气走!
”八位数起步……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击中。八位数,那就是上千万!
陈阳……他修一幅画,能赚上千万?这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们结婚三年,
他每个月按时交给我五千块生活费,加上他自己留的,一个月也就一万多的收入。
他的每一笔开销我都清楚,他怎么可能赚那么多钱?一定是王总搞错了!或者,
此“陈大师”非彼“陈阳”!对,一定是同名同姓!我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抬头对王-总说:“王总,您说的那位陈大师,全名叫什么?是不是……认错人了?
”王总像看***一样看着我:“认错人?整个修复界,除了陈阳陈大师,谁还有这个本事?
林薇,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陈阳!真的是他!我的世界,在这一刻,
彻底崩塌了。原来,我一直看不起的丈夫,
那个被我随意辱骂、被我为了五千块钱就扫地出门的男人,竟然是一位深藏不露的亿万富翁。
原来,我引以为傲的月薪三万,在他眼里,不过是个笑话。原来,我沾沾自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