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文科书院!手机版

您的位置 : 首页 > 尸茧卫

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10-30

尸茧卫第一章 弃舟康熙七年,秋。铅灰色的天幕低垂,压着墨绿色翻涌的海面。

风里带着咸腥和一种更深沉的、腐烂的气息,呜咽着掠过荒芜的海岸线。这里不是渔港,

没有帆影,只有嶙峋的黑色礁石,像巨兽的獠牙,啃噬着扑上来的浊浪。一艘破旧的福船,

随着潮水起伏,被浪头一下下推向这片不毛之地。船身布满深可见骨的伤痕,桅杆折断,

仅剩的半截帆布如同招魂的幡,在风中猎猎作响。船身上,隐约可见“靖海”的字样,

但已被海盐和某种暗红色的污渍侵蚀得模糊不清。船,是空的。不,并非完全空荡。

甲板上散落着碎裂的木板、翻倒的木桶,还有几滩早已干涸发黑、粘附在木质纹理上的污迹,

引来了几只不畏人的海鸟在啄食。船舱里,同样一片死寂,

只有积水随着船身摇晃发出的哗啦声。居住的痕迹还在——散乱的铺盖,倾倒的矮凳,

甚至一只摔碎了边角的粗陶碗,里面的食物残渣已经霉变发黑。但人,一个都没有。

仿佛在某个瞬间,船上的所有人,连同猫狗活物,都凭空消失了。

“咯吱——”福船沉重的船底,终于不堪海浪的持续推搡,猛地撞上了一处隐蔽的礁石丛,

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随即彻底搁浅,歪斜着停了下来。

第二章 卫城距离海岸不足三里,一座堡垒匍匐在灰暗的天光下。那是前朝所建,

用以备倭的海防卫所,名为“磐石卫”。灰黑色的条石城墙高大厚重,

历经风雨和海盐的侵蚀,表面布满了坑洼和深色的苔痕。城墙上垛口森然,瞭望台高耸,

但此刻望去,不见巡弋的兵丁,不见飘扬的旗帜,只有死一般的沉寂。

卫城依着陡峭的山势而建,只有一条狭窄的、开凿出来的石阶路可以通往位于半山腰的城门。

城门是厚重的包铁木门,此刻紧紧关闭着,门上的铜钉蒙着一层晦暗的绿锈。

海难幸存的一行人,正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这座沉默的卫城跋涉。

他们是搭乘另一艘商船的旅客和水手,在昨夜那场突如其来的、诡异的风暴中与座船失散,

侥幸抱着一块船板漂流至此,远远看到了这艘搁浅的“靖海”号福船,

以及更远处卫城的轮廓。人数不过十来个,个个衣衫褴褛,面色苍白,被海水泡得皮肤发皱,

惊魂未定。为首的是个名叫陈姓的中年商人,此刻他抹了一把脸上的咸水,

望着越来越近的卫城,眼中燃起一丝希望。“有卫城!是天朝的卫所!我们有救了!

”他声音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旁边一个老水手却皱紧了眉头,他姓周,

跑海大半辈子,脸上刻满了风浪的痕迹。他眯着眼,打量着那艘搁浅的福船,

又望向死气沉沉的卫城,低声道:“陈老板,不对劲……那‘靖海’号,像是官船制式,

怎会无故搁浅在此?还有这卫城,太静了,静得瘆人。

”他的话让众人心头刚升起的一点暖意迅速冷却下来。是啊,太静了。

海岸边只有风和浪的声音,卫城方向,连一声鸟鸣都听不见。但回头是茫茫大海,

前方是唯一可能存在的生路。众人互相看了看,最终还是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

沿着陡峭的石阶,一步步向上攀爬。石阶湿滑,长满了滑腻的青苔。越靠近城门,

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混合了海腥与腐朽的气味就越发明显。终于,

他们来到了紧闭的城门前。“有人吗?”“开门!我们是海难的幸存者!

”“卫所里还有人在吗?”陈老板和周水手用力拍打着厚重的城门,

声音在空旷的山壁间回荡,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只有沉闷的拍门声,

和风吹过门缝发出的细微呜咽。一种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蛇,缠上了每个人的心头。

“看那里!”一个眼尖的年轻水手突然指着城门旁的石壁喊道。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靠近门轴的阴影处,石壁上似乎刻着什么东西。拨开缠绕的藤蔓,露出了清晰的刻字。

那不是官府的告示,更像是用利器匆忙刻下的,字迹歪斜扭曲,

透着一股疯狂的绝望:“莫入!城中有鬼!昼伏夜出,畏火!”落款处,只有一个模糊的,

几乎无法辨认的姓氏笔画,像是“李”,又像是“孙”。“鬼……有鬼?

”一个胆小的伙计声音发颤,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胡说八道!”陈老板强自镇定,

呵斥道,“定是之前被困之人留下的疯话!光天化日,哪来的鬼怪!

或许是城中发生了疫病……”周水手没有说话,他蹲下身,仔细查看城门下方的缝隙,

又用手摸了摸门轴处的尘土,脸色更加凝重:“门是从里面闩上的。而且,

这灰尘……不像是久无人迹。”他的话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门从里面闩上,

说明最后离开或留在里面的人,是主动封闭了这里。而那刻字警告……就在这时,

一直沉默地跟在队伍最后的一个年轻人,名叫李琙,是个落第书生,

因盘缠用尽打算搭船回乡。他忽然指着城门上方,低呼道:“那是什么?”众人抬头,

顺着他的指引望去。在高大的城门拱券阴影里,似乎悬挂着什么东西。仔细辨认,

那竟是几束干枯发黑、缠绕在一起的……海草?中间还夹杂着一些白色的、细小反光的东西,

像是……某种鱼类或是小型海兽的骨头?它们被用红色的、已经发暗的丝线捆绑着,

构成一个怪异而扭曲的图案,像一只窥视的眼睛,又像一张无声呐喊的嘴。

海风穿过那些枯骨和干草,发出细微的、如同呜咽的哨音。一股寒意,

从每个人的尾椎骨窜起,直冲天灵盖。这绝非官家卫所应有的布置。“陈……陈老板,

我们……我们还进去吗?”伙计的声音带上了哭腔。陈老板看着紧闭的城门,

又回头望了望苍茫无际、断绝归路的大海,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最终一咬牙:“进!

必须进去!我们没有别的选择!找找看有没有别的入口,或者……想办法把门弄开!

”第三章 空城卫城的侧门,在一处更为隐蔽、堆满乱石的斜坡下方被找到。

那扇小门似乎是被暴力破坏过,门轴断裂,门板歪斜地倒在一旁,

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漆黑洞口。一股浓烈得令人作呕的气味,从洞口里汹涌而出。

那是之前在海边就隐约嗅到的腐朽气息,

在这里变得无比清晰和复杂——霉味、灰尘味、某种难以言喻的腥臊气,

以及……一丝极其微弱,但绝不容错辨的,肉类***的甜腻恶臭。众人掩住口鼻,面面相觑,

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我……我不进去!”那个胆小的伙计尖叫一声,

转身就想往海岸跑,被周水手一把死死拉住。“回去就是死路一条!海里没淹死,

饿也饿死你!”周水手低吼道,眼神里也充满了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面对绝境的狠厉,

“跟紧我,谁也别掉队!”他率先抽出一柄防身的短刀,又从行囊里翻出仅剩的火折子,

用力晃亮。微弱跳动的火苗,勉强驱散了一点门洞前的黑暗,

却也将那幽深入口衬得更加诡异。李琙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恐惧,

也捡起一根粗壮的木棍握在手中。陈老板和其他人见状,也只能硬着头皮,一个接一个,

钻进了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门洞。门内是一条狭窄的甬道,两侧是冰冷的石墙,

脚下是厚厚的积尘和不知名的污渍。火折子的光照范围有限,只能照亮脚下几步的距离,

更远处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他们仿佛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冰冷的坟墓。

走在最前面的周水手,忽然脚下一滑,差点摔倒。他稳住身形,将火折子放低照去。地上,

散落着几柄锈迹斑斑的腰刀,还有几顶破损的明军笠盔。灰尘覆盖其上,显然已废弃多时。

但令人心悸的是,在这些兵器甲胄旁边,墙壁上、地面上,

布满了大片大片已经变成紫黑色的喷溅状污迹,

以及一道道深刻的、仿佛由利爪刨刮出来的痕迹。没有尸体。

只有这些无声诉说着曾经发生过激烈搏斗和惨烈事件的痕迹。众人屏住呼吸,心脏狂跳,

小心翼翼地穿过甬道,进入了卫城内部。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巨大的校场。

地面由青石板铺就,同样布满污秽和尘土。校场四周,是鳞次栉比的营房、仓库、官署建筑,

一律是灰黑色的石头砌成,沉默地矗立在灰暗的天光下。整座卫城,寂静无声。这种静,

并非安宁,而是一种死寂。没有风声城墙挡住了海风,没有虫鸣,没有鸟叫,

甚至连自己的脚步声都仿佛被这粘稠的寂静吞噬了。他们像一群闯入巨大棺椁的蝼蚁,

被无形的恐惧紧紧包裹。“分头找找看,有没有活人,或者……食物和水。

”陈老板的声音干涩发颤,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没人愿意分开,

但生存的本能压倒了对黑暗和未知的恐惧。他们勉强分成两组,

陈老板、李琙和另外两人一组,周水手带着剩余的人一组,约定以校场中心的旗杆为***点,

保持呼喊联系。李琙跟着陈老板,走向一排营房。推开虚掩的木门,灰尘簌簌落下。

里面是通铺,被褥凌乱,甚至有些铺位上还散落着私人物品——一个缺了口的瓦罐,

半卷翻烂的闲书,一只磨得发亮的烟斗。仿佛住在这里的军士只是暂时离开,随时会回来。

但角落里,同样有着干涸的血迹和抓挠的痕迹。他们一连推开几间营房,情形大同小异。

生活痕迹宛在,搏斗痕迹刺眼,唯独不见人影,也不见尸体。“去官署看看。

”陈老板强忍着不适,指向校场另一端一座稍显高大的建筑。官署的大门同样敞开着,

里面更加凌乱。公文散落一地,桌椅翻倒,屏风碎裂。在一间类似签押房的屋子里,

他们找到了一本摊开在书案上的值更日志。李琙拂去上面的灰尘,就着窗外微弱的光线,

仔细辨认上面已经有些晕开的墨迹。“……十月丙申,晴。巡海船‘靖海’号回报,

于外洋捞起一异物,状如巨茧,坚逾铁石,异香扑鼻。千户大人命拖回卫所,置於校场,

以待上官查验。”“……十月丁酉,阴。昨夜值守校场军士二人失踪,仅余甲胄兵器。怪哉。

异茧似有微动。”“……十月戊戌,雨。异香弥漫全城,闻之心神不宁。又有三人失踪。

王把总欲破茧查看,为千户所阻。夜闻校场有异响,如咀嚼……”“……十月己亥,大雾。

雾中影影绰绰,似有活物行走,呼之不应,近之则避。李哨长率队探查,

至今未归……回来了!他们回来了!但……但那不是他们!眼睛……他们的眼睛是空的!跑!

快跑——”日志在这里戛然而止,最后几个字写得无比潦草狂乱,几乎破纸而出。

李琙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日志“啪”地一声掉落在尘埃里。

“异物……巨茧……失踪……眼睛是空的……”陈老板喃喃重复着日志里的词句,

脸色惨白如纸。就在这时,校场另一端,突然传来了周水手那组人的惊叫声!“啊——!

”声音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在这死寂的空城中显得格外刺耳。李琙和陈老板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巨大的惊骇。他们顾不上多想,

抓起手边的“武器”——一根桌腿和一方砚台,发疯似的冲出了官署,

朝着惊叫声传来的方向跑去。那是位于卫城角落的一处仓库区。周水手那一组人,

正连滚带爬地从一栋巨大的仓库里逃出来,每个人脸上都是见了鬼般的扭曲表情。

“里面……里面……”一个水手指着仓库黑洞洞的大门,语无伦次,裤裆处湿了一片,

散发出骚臭气。周水手还算镇定,但握刀的手也在剧烈颤抖,他喘着粗气,

对赶来的陈老板和李琙嘶声道:“尸……尸体!好多尸体!都被……都被裹在那种鬼东西里!

”李琙鼓起勇气,凑到仓库门口,借着周水手手中摇曳的火折子光芒,朝里面望去。

仓库内部空间极大,堆满了各种军资,但此刻,

悚然的景象占据了中央的空地——数十个灰白色的、半透明的、如同某种巨型虫蛹般的物体,

整齐地或者说,是被某种规律排列地矗立在那里。每一个“蛹”都有差不多一人高,

材质看起来像是致密的丝状物,又混合了某种粘稠的胶质,表面凹凸不平,

隐约能看到里面包裹着的……人形轮廓!有些“蛹”里面的人形还比较清晰,

能分辨出穿着明军号衣,保持着挣扎的姿势。而有些,则已经变得干瘪模糊,

仿佛正在被慢慢消化吸收。最外围的几个“蛹”甚至已经破裂,里面空空如也,

只留下一些粘稠的、拉丝的残留物,滴落在地上。整个仓库内部,

弥漫着那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甜腻腐臭,源头正是这些诡异的“尸茧”!

而那股日志中提到的“异香”,在这里反而淡不可闻,似乎已经完全被***的气息覆盖。

“是……是那‘异物’!日志里说的那个巨茧!”李琙声音发颤,

他终于明白那本日志记录的是什么了。不是疫病,不是内乱,

而是某种……来自深海或者异域的、无法理解的恐怖之物,它被带回了卫所,然后,

将整座卫城变成了它的巢穴和粮仓!

“那些失踪的人……都在这里了……”陈老板失魂落魄地喃喃道。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

瞬间淹没了所有人。第四章 夜惊必须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这个念头成为了所有幸存者脑中唯一的呐喊。他们甚至不敢再去查看其他地方,

也不敢去搜寻可能存在的食物和饮水,只想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座被诅咒的卫城,

回到海岸边,哪怕面对茫茫大海,也比待在这个遍布尸茧的坟墓里强!然而,

当他们连滚带爬地冲回校场,试图沿着原路返回那个破败的侧门时,

却发现了一件让他们心脏骤停的事情——天色,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卫城没有光源,只有稀疏的星光从高耸的城墙上方洒落,勉强勾勒出建筑和街道的轮廓。

黑暗像粘稠的墨汁,从四面八方涌来,吞噬了一切。而那死寂,

在夜晚变得更加深沉、更加压迫。“快!快走!”周水手压低声音催促,

声音里带着无法抑制的惊恐。他手中的火折子已经熄灭,只剩下一小截焦黑的梗。

众人凭借着记忆和对求生的渴望,在校场和街道间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

脚步声在空旷的石板路上回荡,显得格外响亮,仿佛在黑暗中惊醒了什么东西。突然,

跑在最后面的那个胆小的伙计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怎么了?!”陈老板惊骇回头。

只见那伙计摔倒在地,双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脚踝,黑暗中看不真切,

只听到他带着哭腔的哀嚎:“有……有东西抓我的脚!滑溜溜的!啊——它爬上来了!

”他疯狂地踢蹬着,似乎有什么无形的、粘腻的东西正顺着他的腿往上缠绕!“火!快生火!

”周水手猛地想起城门上的刻字——“畏火”!他手忙脚乱地再次尝试点燃火折子,

但过度紧张和潮湿的环境让几次尝试都失败了。李琙情急之下,扯下自己已经破烂的外袍,

又捡起地上不知谁丢弃的一根木棍,试图制作一个简易火把。他对着周水手喊道:“周叔!

快!”就在这混乱的当口,街道两侧黑暗的屋檐下、门窗的缝隙里,

传来了一阵细微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那声音开始还很轻微,但迅速变得密集,

仿佛有无数只脚在摩擦着石板地面,又像是湿滑的物体在拖曳前行。

“来了……它们来了……”倒在地上的伙计声音已经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调,

他感觉那滑腻冰冷的东西已经缠到了他的大腿,力量奇大,正将他往更深的黑暗里拖拽!

周水手终于,猛地晃亮了火折子!微弱的火苗再次燃起。

不犹豫地将火苗凑近李琙匆忙裹好的、沾着些许油污可能是从废弃灯盏里找到的的布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