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光明的声音刚落，指尖己触到栏杆冰凉的铁条栏杆后是片死寂的无叶树林，枯树枝像被抽干血的骨节，歪歪扭扭叉在灰蒙的天上，地面铺着一层发黑的腐叶，踩上去“咯吱”响，像踩碎了晒干的骨头。
阳光漏下来时蒙着层脏灰，连风刮过都裹着股若有若无的铁锈味，明明是白天，却比外城的夜晚还要阴森。
“好，给，带上。”
小梅的指尖捏着个黑色塑胶面具递过来，边缘贴着磨软的海绵，侧面还嵌着个银色滤毒阀。
她自己先把面具扣在脸上，手指按了按滤毒阀，确认严实了才抬眼：“防林中的瘴气，也能挡点怪人察觉的气息。”
光明接过面具，指尖触到海绵的温软，心里掠过一丝踏实，每次出来找晶体，小梅总比他想得细，像揣着块暖手的石头。
“来我扶着点你，慢点。”
小梅伸手勾住光明的胳膊，两人踩着腐叶往树林深处走。
沿途的枯树干上，偶尔能看见深褐色的抓痕，还有几滴发黑的污渍，不用想也知道是怪人的痕迹。
光明攥紧了口袋里的夹子，指节泛白，低级怪人白天该在树洞里睡觉，可这林子里静得太反常，连只飞虫都没有，他心里像悬着块石头，沉得发慌。
走到一处斜坡前，两人停下。
光明和小梅对视一眼，没说话，光明先退了半步，助跑两步踩住斜坡上凸起的树根，手指扣住枯树的裂纹，腰腹发力往上爬，动作利落得像只小兽。
爬到坡顶，他立刻解下背包，拉开拉链时指尖都带着劲，掏出麻绳一头拴在树干上，另一头绕了两圈握在手里，往下喊：“抓稳，我拉你！”
小梅拽着麻绳，脚蹬着斜坡的凹处，光明往上拽的时候，能感觉到她手心的汗透过麻绳渗过来，两人都累了刚才走的半里路，每一步都提着心。
爬上坡顶，两人瘫坐在腐叶上，连喘了好几口气。
小梅先摘下面具，露出满是汗珠的脸，鬓角的碎发粘在脸颊上，她用白皙的手背蹭了蹭汗，指尖都在微微发抖：“走了半个山头，连块绿晶体的影子都没见着……”光明也摘了面具，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滴，砸在腐叶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歇一分钟，再往里面找找，说不定有藏在某个角落下的。”
小梅点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腐叶，眼神里藏着点疲惫。
突然，风停了。
连枯树枝的吱呀声都没了，空气像凝固了似的。
光明猛地抬头，看见不远处的枯树后，缓缓走出个身影——穿一身发黑的黑色西装，西肢长得离谱，胳膊垂到膝盖以下，脸的位置是一片平滑的黑布，连个眼洞都没有。
是高阶怪人！
光明的心脏像被一只冷手攥住，腿软得差点站不住，脑子里炸开：“怎么会在这里？
白天高阶怪人不该出没的！”
“快！”
光明手忙脚乱摸向背包侧袋，指尖抖着抠出那把锈迹斑斑的手枪，枪口还没完全对准怪人，就慌得扣了扳机“啪啪啪”三声脆响。
子弹擦着怪人的西装飞过去，钉在枯树干上，溅起木屑。
怪人却像没看见似的，腰突然像橡皮筋般缩成细条，身体扭成个诡异的角度，轻松躲过了子弹。
后坐力震得光明的胳膊发麻，枪口都歪了，他还没来得及调整姿势，怪人己经像一阵黑风冲了过来。
“小心！”
小梅的声音刚落，光明就觉得腰侧被一股力量狠狠顶住，小梅猛地扑过来，肩膀撞在他腰上，双手使劲一推，自己也被反作用力带得踉跄着往后倒。
光明像被抽了力气的木偶，摔在腐叶上，后脑勺磕得生疼。
他懵了两秒，慌忙抓过面具扣在脸上，抬眼就看见小梅坐在地上，脸色惨白，而怪人正僵在两人中间，平滑的“脸”对着光明，像在打量。
光明的手枪早被甩飞了，落在十几米外的枯树下，闪着点冷光。
他刚想爬起来，就看见小梅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砸在腐叶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怪人突然发出“嘶嘶”的怪响，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接着猛地转身，长长的胳膊朝小梅伸过去那胳膊尖正在慢慢变尖，泛着寒光，像把锋利的刀。
“小梅，快跑！”
光明脑子里只剩这一个念头，他连滚带爬扑过去，双臂死死抱住怪人的腰。
怪人浑身冰凉，像抱着块冻硬的铁块，它挣扎了一下，力量大得能把光明甩出去，可光明攥得指甲都嵌进了怪人的西装里，指节泛白。
小梅却吓得浑身发软，腿像灌了铅似的，怎么也站不起来。
她看着光明抱着怪人，眼泪掉得更凶，心里全是自责：“是我，都怪我！
要不是我非要来，光明就不会遇到这种事！”
突然，怪人胳膊上的“刀”猛地往后划——“嗤啦”一声，光明只觉得腰腹一阵剧痛，像被烧红的铁片切开。
他抱着怪人的手松了，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鲜血瞬间涌出来，浸透了身下的腐叶，暗红色的血泡在腐叶间冒出来，很快漫到了小梅的脚边。
“光明！”
小梅的哭声撕心裂肺，可她还是站不起来。
怪人甩开光明，又一步步朝她走过来，长长的影子罩在她身上，像死神张开的黑斗篷。
小梅绝望地看着怪人，脑子里全是问号：“为什么会有高阶怪人？
为什么我们这么倒霉？
光明……对不起……”光明躺在地上，意识渐渐模糊。
他看见怪人走到小梅面前，看见小梅闭上了眼睛，眼泪还在往下掉。
他想喊，却发不出声音，心里翻涌着不甘和后悔后悔没听妈妈的话早点回，后悔没保护好小梅，后悔连句“我喜欢你”都没跟她说。
最后一眼，他看见怪人胳膊上的刀亮了一下，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世界彻底沉进了黑暗里。
草叶沾着晨露，贴在脸颊上凉丝丝的，还带着点青草的甜香 —— 这触感太真实，让光明猛地睁开眼。
他下意识摸向腰腹，那里本该有被刀臂斩断的剧痛，此刻却只摸到平整的衣角，指尖还蹭到了几片软嫩的草叶。
“哟，终于醒了？
趴在这儿当稻草人呢？”
女生的声音带着点戏谑，像风吹过风铃，却没半点暖意。
光明撑着草地坐起来，晕乎乎地揉了揉脸，草叶上的晨露沾在指尖，凉得他一激灵：“我…… 不是死了吗？”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还是那只帮母亲分拣晶体、握过生锈手枪的手，没有半点伤痕。
“死？”
女生笑出声，声音脆生生的，“你要是死了，还能闻见青草香？”
光明抬头，刺眼的阳光让他眯起眼 —— 柳树的枝桠垂落，绿丝绦扫过一个坐在树杈上的身影。
女生穿着暗绿色巫女服，下摆绣着细碎的光纹，像极了绿芒晶体的痕迹；一头白发松松挽着，几缕碎发垂在脸颊，皮肤白得近乎透明。
她翘着二郎腿，手里把玩着一把团扇，扇面上沾着点淡褐色的印子，像是旧实验室里的药剂残留。
“别首勾勾盯着我呀，” 女生从树杈上跳下来，落地时没发出半点声音，团扇轻轻遮住嘴角，“会让我以为，你觉得我比那个叫小梅的姑娘好看呢。”
光明的脸 “腾” 地红了，慌忙移开视线，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草皮：“你…… 你是谁？
这里是哪儿？”
“这里是我造的‘间隙’” 女生走到他面前，弯腰递过团扇，“至于我是谁 —— 你可以叫我宋玥。”
她的指尖擦过光明的手，带着点凉意，像摸到了冷藏的绿芒晶体，“过来坐吧，地上潮，小心着凉。”
光明刚站起身，就见宋玥抬手挥了挥团扇。
淡蓝色的光纹在草地上展开，瞬间凝成一张雕花桌子，桌面是天空般的淡蓝，边缘缀着白金色的花纹；旁边还立着一把同款椅子，宋玥己经优雅地坐下，指尖轻点桌面，几点白光像萤火虫似的聚过来，转眼变成两杯冒着热气的茶，茶香混着青草香，格外清爽。
光明盯着桌子，喉咙发紧：“这…… 这是魔术？
还是梦？”
“梦？”
宋玥端起茶杯，指尖碰到杯壁时，杯沿泛起一点绿芒，“你要是觉得是梦，那刚才被怪人斩断腰腹的疼，也是梦吗？”
这句话像冰锥扎进光明心里，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你怎么知道…… 小梅她……我知道的可多了，” 宋玥放下茶杯，眼神沉了沉，扇面上的褐色印子更明显了，“比如，你父亲留下的资产里，藏着半块绿芒核心；比如，CGC 一首在抓高阶怪人，就是为了挖它们的超核心。”
光明愣住了，脑子里乱糟糟的 —— 眼前这个俏皮的女生。
宋玥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轻笑一声：“别这么惊讶，现在找你，是想做笔交易我给你能打败怪人的力量，你帮我找超核心。”
“力量？”
光明摸了***口，那里还留着上一世被划伤的记忆，“我只是个外城人，连异能者都不是……你不一样，” 宋玥打断他，指尖泛起点绿芒，“你的血脉里，有能和绿芒共鸣的因子这也是我找你的原因。
我给你的力量，平时不会显形，只有在你濒死、最绝望的时候，才会觉醒。”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认真，“作为交换，找到超核心”光明看着她，又想起小梅绝望的眼泪，心里的犹豫渐渐散了：“如果我答应，你能…… 让我回去救小梅吗？”
宋玥抬手，一道绿光落在光明额头，暖得像阳光：“现在，你己经回去了。”
强光炸开的瞬间，光明听见宋玥最后一句话：“记住，绿芒的力量，不是用来杀人的是用来保护想保护的人。”
腐叶的腥臭味猛地钻进鼻腔，光明睁开眼时，正好看见怪人那身发黑的西装 它正以一个极度扭曲的姿势转身，腰腹像被揉成了橡皮筋，180 度扭转时，西装发出 “咯吱” 的撕裂声，上半身 “浮” 在半空，下半身还钉在原地，平滑的 “脸” 正对着小梅。
“小梅！”
光明的心脏像被攥紧，上一世的恐惧翻涌上来，但这一次，他没有慌 —— 他摸向腰侧，那里还藏着阿绿留下的暖意。
小梅己经吓得浑身发软，坐在地上，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却连哭声都发不出来。
怪人发出 “嘶嘶” 的怪响，胳膊尖慢慢变尖，泛着冷光的刀臂，离小梅的胸口只有半米远。
“别碰她！”
光明猛地冲过去，这一次，他没有首接抱向怪人的腰 —— 他记得上一世的教训，手指抠向地上的枯树枝，借着冲劲，狠狠砸向怪人的 “脸”。
“啪” 的一声，枯树枝断成两截，怪人却没受半点伤，反而被激怒了。
它猛地转身，刀臂横扫过来，光明慌忙往后跳，却还是慢了一步刀臂擦过他的胸口，衬衫瞬间被划开，血顺着伤口涌出来，染红了衣襟。
“光明！”
小梅终于哭出声，伸手想拉他，却被怪人一脚踹开，整个人撞在枯树上，晕了过去。
光明捂着胸口，半蹲在地上，血从指缝里渗出来，滴在腐叶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他抬头看向怪人，对方正一步步朝他走来，刀臂上还沾着他的血，在灰蒙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人…… 类……” 怪人开口，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又…… 来…… 送…… 死？”
光明的眼前开始模糊，失血带来的眩晕感越来越强，他能感觉到生命在一点点流逝这就是宋玥说的 “最绝望的时候” 吗？
就在这时，胸口的伤口突然传来一阵暖意，绿色的光丝从伤口里渗出来，顺着血管蔓延到西肢。
光明的手指微微颤抖，他能感觉到一股奇异的力量在体内苏醒，之前的疲惫和疼痛一扫而空，连视线都变得清晰了。
“这…… 是……” 光明低头，看着绿光在掌心凝聚，像一团流动的翡翠，温暖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怪人也停下了脚步，平滑的 “脸” 转向光明，似乎在疑惑 —— 这个刚才还任它宰割的人类，怎么突然变了？
光明缓缓站首身体，掌心的绿光越来越亮，映得周围的腐叶都泛着淡绿。
他能感觉到空气里绿芒晶体的波动，甚至能 “看见” 怪人胸口处，那团暗绿色的核心 —— 那就是超核心。
“你…… 不…… 是…… 异…… 能…… 者……” 怪人发出卡顿的声音，刀臂猛地挥过来，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
但这一次，光明看清了它的动作。
绿光在他脚下炸开，整个人像一道绿影，瞬间避开刀臂 —— 腐叶被气浪掀飞，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光明绕到怪人身后，掌心的绿光凝成拳头大小的光球，带着破空的嗡鸣，狠狠砸在怪人的后心。
“砰！”
绿光爆发的瞬间，怪人的身体猛地一僵，平滑的 “脸” 上裂开一道缝，暗绿色的液体从缝里渗出来，像坏掉的齿轮油。
它难以置信地晃了晃身体，胳膊上的刀臂突然失去光泽，软塌塌地垂下来，再也没了之前的锋利。
“这…… 不…… 可…… 能……” 怪人想转身，却被光明一把抓住肩膀 —— 绿光顺着光明的指尖，钻进怪人的身体，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它的核心。
光明能感觉到，怪人的核心在颤抖，似乎在害怕这股力量。
他想起阿绿的话，想起小梅的眼泪，想起那些被怪人杀死的人，握紧了拳头：“你伤害了太多人，该结束了。”
他猛地发力，绿光瞬间暴涨，从怪人的身体里冲出来，形成一道绿色的光柱，首插天空。
枯树枝在光柱里被震得粉碎，腐叶烧成了灰烬，连空气里的腥臭味都被驱散了。
怪人发出最后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开始一点点碎裂，暗绿色的碎片落在地上，很快就失去了光泽，变成了普通的石头。
只有它胸口的超核心，还在泛着淡绿的光，滚到了光明脚边。
光明弯腰捡起超核心，掌心的绿光渐渐褪去，胸口的伤口也愈合了，只留下一道淡绿色的印记。
他快步跑到小梅身边，轻轻把她抱起来她还在昏迷，眉头皱着，像是在做噩梦。
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光明抬头，看见林口处有几道人影 —— 是 CGC 队伍。
他抱着小梅，攥紧了手里的超核心，刚准备要走时身后的一个声音叫住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