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本该是暖融融的，落在紫晶灵脉矿场外围的岩壁上，却只剩一片冷硬的光斑。
凌清鸢站在矿场入口的石台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悬挂的灵脉玉佩 —— 那是父亲临终前交给她的信物，此刻正随着她的呼吸，微微散发着微弱的莹光，像是在与周遭的灵脉产生共鸣，又像是在无声地叹息。
她记得三年前随父亲来此时，这里还是另一番景象。
那时矿场外围的矮坡上长满了青灰色的灵草，风一吹便会泛起细碎的灵能波纹，连空气里都漂浮着紫晶灵脉特有的淡紫色光点，吸入肺腑都能让人的灵力运转更顺畅几分。
可如今放眼望去，矮坡上的灵草早己枯黄倒伏，露出底下***的碎石，碎石缝隙里连一丝灵能波动都难以捕捉，只有偶尔从矿场深处传来的矿镐敲击声，沉闷得像是敲在枯竭的灵脉上，让人心头发紧。
“果然如宗门监测的那般，枯竭得厉害。”
凌清鸢轻声自语，将背上的长剑往身后挪了挪，随即盘膝坐下，双手结出玄天宗基础的 “引灵印”。
她运转凝气境中期的灵力，顺着掌心的灵穴缓缓溢出，像一缕细线般探向脚下的土地。
刚一接触到地底的灵脉网络，凌清鸢便皱紧了眉头。
寻常灵脉的流动该是绵密而连贯的，如同山间的溪流，即使偶有曲折，也会带着鲜活的生命力；可此处的灵脉却像是被冻住的河床，灵力的流动滞涩不堪，每往前延伸一寸都要克服巨大的阻力，更让她心悸的是，她能清晰地感知到灵脉深处传来的 “哀鸣”—— 那是灵脉能量过度消耗后，本源受损发出的微弱波动，如同濒死之人的喘息。
“绝非自然枯竭。”
凌清鸢收回灵力，指尖的灵能还带着一丝地底传来的凉意。
她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目光扫过矿场深处那几处新开挖的矿道 —— 那些矿道的走向杂乱无章，完全不符合玄天宗 “循脉开采” 的规矩，反倒像是有人急于获取紫晶，不顾灵脉本源胡乱挖掘。
她很快便想到了焚天谷。
上个月宗门议事时，就有长老提及焚天谷在边境诸脉频繁活动，主张 “强力开采以补灵寂期之缺”，甚至有弟子撞见焚天谷的人在紫晶矿场外围徘徊。
若真是他们所为，这般无度开采，怕是早己伤了紫晶灵脉的根本。
可当凌清鸢闭上眼，凝神运转起自己独有的 “灵脉图谱” 天赋时，心中的疑虑又深了几分。
这天赋是她与生俱来的，每当她集中精神感知灵脉，眼前便会浮现出一张半透明的淡蓝色图谱，图谱上的光点会随着灵脉的流动亮起，哪里是灵脉的主干，哪里是分支，哪里能量充盈，哪里己然枯竭，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此刻图谱在她眼前展开，紫晶灵脉的主干如同一条淡紫色的光带，从矿场中心向西周延伸，可光带的亮度却不均匀 —— 矿场中心的光点虽黯淡，却还保留着一丝连贯的流动，真正的枯竭源头，竟在图谱东侧边缘的位置，那里的光带像是被生生斩断般，只剩下零星几点微弱的光，周围还萦绕着一圈极淡的黑色雾气，让图谱的光芒都显得有些扭曲。
“枯竭源头不在开采区，反而在边缘？”
凌清鸢睁开眼，眸中满是疑惑。
她循着图谱指引的方向，沿着矿场外围的岩壁向东走去。
东侧边缘比其他地方更显荒凉，岩壁上布满了深褐色的裂痕，连最耐旱的碎石藤都不见踪迹，空气里隐约弥漫着一股异样的气息，不是灵脉枯竭的干燥，而是一种…… 冰冷的、带着侵蚀感的寒意。
她走到一处最大的岩缝前停下，那股寒意正是从岩缝深处传来的。
凌清鸢小心地蹲下身，指尖凝聚起一缕清灵术的白光 —— 这是玄天宗专门用来净化灵脉污染的术法，指尖的白光如同细碎的雪花，落在岩缝边缘的碎石上，瞬间便让周围的寒意消散了几分。
她深吸一口气，将清灵术的灵力缓缓探入岩缝。
刚一接触到岩缝深处的能量，指尖便传来一阵刺痛，像是被冰锥扎了一下，那股冰冷的能量带着极强的侵蚀性，竟试图顺着她的灵力逆流而上，侵染她的灵穴。
“好强的腐蚀性！”
凌清鸢心中一凛，立刻加重清灵术的输出，指尖的白光暴涨，如同一条白色的丝带，将那股冰冷能量缠绕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股能量从岩缝中牵引出来，落在掌心时，那股能量竟凝结成了一缕漆黑的雾气，在她的掌心不断扭曲挣扎，试图挣脱清灵术的束缚，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这缕黑雾染得冷了几分，连她掌心的灵脉玉佩都开始微微发烫，像是在抗拒这股能量。
“这是…… 浊灵？”
凌清鸢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她在宗门的典籍中见过对浊灵的记载 —— 那是灵脉被污染后产生的邪异能量，漆黑如墨，冰冷刺骨，不仅能侵蚀灵脉本源，还能污染修炼者的心智，让其陷入疯狂。
而最常操控浊灵的，便是宗门的死敌 —— 万魂殿。
万魂殿为了夺取灵脉中的 “浊灵核心”，向来不择手段，三年前他们曾在西域灵脉制造灵界裂隙，导致大量浊灵外泄，若不是宗门联合其他正道势力及时镇压，后果不堪设想。
可紫晶灵脉地处玄天宗势力边缘，向来平静，万魂殿为何会在此地留下浊灵？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浮现：莫非是焚天谷与万魂殿有所勾结？
焚天谷主张强力开采，万魂殿需要灵脉污染产生浊灵，两者若是联手，后果不堪设想。
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不对 —— 焚天谷虽与玄天宗理念相悖，却也是正道宗门，断不会与万魂殿这等邪修势力同流合污。
“还是说，万魂殿在此地另有图谋？”
凌清鸢握紧了掌心的清灵术，看着那缕浊灵在白光中逐渐消散，只留下一丝微弱的黑色残余。
她再次运转灵脉图谱，将感知集中在那缕浊灵残留的气息上 —— 这一次，图谱东侧边缘的黑色雾气变得清晰起来，雾气顺着灵脉的流向，向着东南方向缓缓延伸，最终消失在天际线之外。
东南方向…… 凌清鸢心中一动，那里正是瀚海海域的方向。
宗门近期也收到过瀚海海域的异常报告，说是有渔民在海上看到过诡异的黑色雾气，只是当时以为是寻常的海雾，未曾深究。
若紫晶灵脉的浊灵与瀚海海域有关，那万魂殿的目的，恐怕远比她想象的更庞大。
她不再犹豫，从怀中取出一枚传讯符 —— 这是玄天宗特制的灵脉传讯符，能将信息首接传递给宗门长老。
凌清鸢咬破指尖，将一滴精血滴在传讯符上，同时运转灵力，将自己的发现一字一句地刻入符中：“紫晶灵脉异动非自然枯竭，东侧边缘发现浊灵痕迹，疑似万魂殿所为，浊灵气息指向瀚海海域，弟子请求前往追踪调查，望宗门速派支援。”
传讯符在空中化作一道淡金色的光虹，朝着玄天宗的方向飞去。
凌清鸢望着光虹消失的方向，又看了一眼东南方的天际，握紧了腰间的灵脉玉佩。
阳光渐渐西斜，落在她的脸上，映出她眼中的坚定 —— 灵脉是万物本源，绝不能让万魂殿的阴谋得逞，哪怕前方是未知的危险，她也必须走下去。
她整理了一下背上的长剑，转身朝着东南方向走去。
脚下的碎石发出轻微的声响，身后的紫晶矿场渐渐被抛在身后，而那缕指向瀚海海域的浊灵痕迹，如同一条无形的引线，正牵引着她走向一场更大的风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