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厉寒星是被饿醒的。
昨晚那场突如其来的降妖除魔零元购活动，不仅没带来任何收益，还消耗了他半只酱肘子的能量，导致他清晨五点就瞪着天花板，思考人生的意义.主要思考早餐的意义。
“不行，得找补回来。”
一个鲤鱼打挺……没挺起来，他扶着老腰从竹椅上坐起，决定化被动为主动。
“总不能白打工，就算没有官方奖金，也得从别处捞点信息费、精神损失费。”
他翻箱倒柜，找出一个落满灰尘的旧药箱。
这玩意儿是他刚来镇上时，某个前任租客留下的，本来打算当柴火烧，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他又找了块破布，用烧黑的木炭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字：祖传秘方，专治疑难杂症，驱邪安神。
看着那狗爬一样的字迹和寒酸的行头，厉寒星摸了摸下巴：“是不是太敷衍了？
一点专业气场都没有。”
他想了想，又找了块稍微干净点的布条，系在额头上，上面用同样的炭笔写了两个大字：权威。
“嗯，这下感觉对了。”
他对着水缸照了照，水里倒映出一个银发金瞳、额绑权威布条、肩挎破药箱的奇葩形象。
完美融入本地江湖骗子人设。
于是，清晨的青萍镇，居民们刚刚打开家门，就看到了一个画风清奇的游方郎中，晃晃悠悠地出现在了街上，重点是，他首先走向了镇子中心最气派的的那座宅院，柳家大宅。
柳家，青萍镇首富，也是本地唯一的修仙家族，虽然规模小得在厉寒星眼里跟个体工商户差不多，但在这小镇绝对是土皇帝级别的存在。
画皮妖事件中，似乎并没有柳家之人受害的传闻。
厉寒星的选择很有目的性：要了解情况，就得找地头蛇。
顺便看看，这地头蛇跟那画皮妖，是不是有点业务往来。
他刚靠近柳家那朱红色的大门，两个穿着劲装、眼神精悍的护院就拦住了他，眉头紧皱，像看苍蝇一样看着他这一身行头。
“去去去！
哪里来的江湖术士，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柳家也是你能招摇撞骗的？”
护院甲不耐烦地挥手。
厉寒星立刻堆起职业假笑，指了指额头上的权威布条：“二位大哥，话不能这么说，贫道……呃，在下，乃是正经的疑难杂症专家，尤其擅长处理一些……嗯，非正常精神萎靡、梦游、掉头发等综合性癔症，听说贵宝地近来不太平，特来献上绵薄之力。”
护院乙嗤笑一声：“就你？
栖霞山的仙师们都住在我家客院呢，用得着你这野路子？”
“哎，话不能这么说。”
厉寒星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仙师们手段高强，那是针对妖魔鬼怪，但有些问题，是源于人心惶惶，气机不顺，这叫心理疏导，辅助治疗！
双管齐下，效果更佳！
我看二位大哥站岗辛苦，眉宇间隐有郁结之气，要不要先来个免费体验？
买一送一，童叟无欺！”
说着，他作势就要打开药箱。
两个护院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后退半步。
主要是权威那俩字太扎眼，配上厉寒星那张虽然欠揍但确实好看的脸，有种诡异的说服力。
“怎么回事？
何人在此喧哗？”
一个略带威严的声音响起。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穿着锦袍、留着山羊胡、管事模样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目光扫过厉寒星，带着明显的审视和轻蔑。
“柳管事，”护院甲连忙禀报，“是个江湖郎中，在这儿胡言乱语。”
柳管事上下打量着厉寒星，特别是他那头显眼的银发和金色的瞳孔，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但很快被掩饰过去。
他冷冷道：“这位……先生，我柳家无事，不需什么郎中，请回吧。”
厉寒星却像是没听出逐客令，反而凑近一步，吸了吸鼻子，然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
明白了！
贵府上有高人坐镇，自然百邪不侵，是在下唐突了，不过……”他话锋一转，目光看似无意地扫过柳家大宅的院墙角落：“府上最近是不是动过土？
或者……添过什么新的石雕、盆景？
这气场，有点淤啊，虽无大碍，但容易招小虫子，当然，有仙师在，小虫子肯定不敢来，就是看着烦人。”
他这话说得云山雾罩，但动土、气场淤积、招小虫子这几个词，让柳管事的眼皮微微跳了一下。
柳家前几日的确为了布置一个防护阵法，挪动过院墙边的几处景致。
这事外人不可能知道。
柳管事再次深深看了厉寒星一眼，眼神中的轻蔑少了几分，多了些惊疑不定。
他沉吟片刻，对护院使了个眼色，然后对厉寒星道：“先生倒是好眼力，不过，柳家一切安好，不劳费心，来人，取两钱银子，给先生当茶钱。”
这就是封口费加逐客令了。
厉寒星眼睛一亮，麻利地接过银子，揣进怀里，笑容更加真诚：“柳管家大气！
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祝贵府安宁，仙师们早日建功！
告辞告辞！”
说完，毫不留恋，转身就走，继续晃悠着他的“权威”招牌，朝着下一个目标，豆腐西施家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柳管事眉头紧锁，对身边护院低声吩咐：“去查查，这人什么来头，还有，告诉客院的仙师，有个银发金瞳的古怪郎中出现过，说了些奇怪的话。”
……厉寒星揣着二钱银子的意外之财，心情稍好。
虽然没套出太多核心信息，但柳管事的反应己经说明了一些问题：柳家心里有鬼，至少对宅邸的变动很敏感，而且似乎在刻意淡化某些东西。
“石雕？
盆景？
小虫子？”
厉寒星琢磨着，“画皮妖那种东西，可不算小虫子，他这反应，倒像是真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小动作，怕被我这江湖骗子误打误撞说中了？”
来到豆腐西施家，情况就简单多了。
豆腐西施的父母是老实巴交的镇民，女儿出事后面容憔悴，听说有郎中上门，哪怕看起来不靠谱，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厉寒星装模作样地给还在昏睡的豆腐西施把了把脉，又问了问当晚的情况。
“唉，那孩子就说半夜口渴，起来喝水，然后……然后就那样了……”西施的母亲抹着眼泪。
厉寒星一边听着，一边观察着这间简陋但整洁的屋子。
很快，他的目光被窗台上一个小巧的、颜色异常鲜艳的刺绣香囊吸引了。
那香囊的绣工很精致，不像本地风格，而且上面用的丝线，带着一丝极微弱的、不寻常的能量波动。
“大娘，那个香囊挺好看的，哪儿买的？”
厉寒星状似无意地问。
“哦，那个啊，”西施父亲叹了口气，“是前几天镇上货郎带来的新花样，丫头喜欢，就买了一个，谁知道……”货郎？
厉寒星记下了这个信息。
他安抚了老两口几句，留下几颗自己用路边野草搓的、确实有点安神效果的药丸，在千恩万谢中离开了。
接着，他又去了李木匠家，得到了类似的信息：李木匠的妻子也买了个类似的绣帕。
线索似乎开始指向那个突然出现的货郎。
忙活了一上午，厉寒星蹲在镇口的大槐树下，啃着用柳家给的银子买来的肉包子，总结情报：“画皮妖针对的是买了特定小礼品的年轻女性和己婚妇人，柳家对宅院变动敏感，可能有问题，栖霞山的道士们水平一般，但架子不小，还有个神秘的货郎……”他舔了舔嘴角的油，金瞳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所以，剧本大概是：某个幕后黑手，通过货郎散布标记物，然后驱使画皮妖去接触被标记的目标？
目的是什么？
吸取精气？
还是……为了那点微不足道的负面情绪？”
他觉得这效率太低了，不符合卡世界BUG的宏大背景。
“不管了，先找到那个货郎是关键。”
就在这时，他看到玉阳子带着他那两个师弟，面色凝重地从镇外方向回来，似乎刚刚调查完什么。
厉寒星眼珠一转，三口两口吃完包子，抹了抹嘴，换上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主动迎了上去。
“哎呀，玉阳子仙师！
早啊！
调查得怎么样了？
那妖物抓到了吗？”
玉阳子看到是他，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但鉴于昨天厉寒星提供的线索，还是耐着性子回答：“妖物狡诈，隐匿了踪迹，不过己有眉目，不日便可擒获。”
“仙师威武！”
厉寒星先拍个马屁，然后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仙师，我今早走街串巷，行医的时候，听到点风声，不知道对您有没有用？”
玉阳子瞥了他额头上的“权威”布条一眼，嘴角抽搐了一下：“什么风声？”
“就是，好像出事的那几家，前些天都从一个外来的货郎手里买了些小玩意儿，您说，这妖物作案，还带精准定位的？
是不是那货郎有问题？”
厉寒星把自己调查的结果，包装成道听途说汇报了上去。
玉阳子闻言，眼神一凝！
他们栖霞山的人只顾着用罗盘追踪妖气，却忽略了这种世俗的线索！
经厉寒星一提醒，他立刻意识到这很可能是个突破口！
他深深看了厉寒星一眼，这个银发郎中，似乎运气好得有点过分？
但看他那嬉皮笑脸的样子，又实在不像是什么深藏不露的高人。
“此事我己知晓，会去查证，你……莫要再西处打探，以免打草惊蛇。”
玉阳子维持着仙师的架子，告诫了一句，便带着师弟匆匆离去，显然是去找那货郎了。
厉寒星看着他们的背影，满意地点点头。
“嗯，不错，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忙活，我在后面摇旗呐喊，顺便等分红……啊不，是等结果就好。”
他伸了个懒腰，把额头的权威布条扯下来，塞回药箱。
“接下来，是去茶楼听听八卦，还是回茶馆补个回笼觉呢？”
“退休生活，果然还是需要一点适当的业余活动来调剂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