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一诺把最后一块油酥饼装进牛皮纸袋，递给排在队尾的老太太时，手腕己经酸得抬不起来。
从昨晚首播结束到现在，不足十二个小时，“黄记”的门口就没断过队。
有刷到首播特意来尝鲜的年轻人，有记得老味道的老街坊，还有举着手机拍短视频的探店博主，小小的铺子被挤得水泄不通，连巷口都堵了半条路。
“小伙子，你这饼跟你爷爷做的一个味儿！”
老太太咬着酥饼，笑得满脸皱纹都挤在了一起，“前两年你爷爷身体不好，店关了，我这嘴就没尝过这么正的酥香了。”
黄一诺心里一暖，刚想回话，口袋里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
他掏出来一看，是个陌生的本地号码，备注显示“未知推销”，但他还是接了——这两天咨询加盟、供货的电话太多，万一漏了正经生意就麻烦了。
“请问是黄记油酥饼的老板黄一诺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客气，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强势，“我是‘味美佳’连锁餐饮的区域经理，姓周。
想跟你谈谈合作，我们想把你的油酥饼纳入我们的早餐产品线，你开个价。”
“味美佳”这三个字让黄一诺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记得这个品牌，前世靠着低价和标准化迅速占领市场，不少老街坊的小吃店都被他们挤垮，其中就包括几家做传统面点的铺子。
“抱歉，我暂时没有合作的打算。”
黄一诺首接拒绝，语气客气却坚定。
电话那头的周经理像是没料到他会这么干脆，愣了一下才继续说：“黄老板，你先别急着拒绝。
我们‘味美佳’在全市有五十多家门店，一旦合作，你的油酥饼能卖到每个角落，销量至少是现在的一百倍。
你开个价，配方授权费、原料供应费，我们都好谈。”
这话听着诱人，可黄一诺心里门儿清——所谓的“合作”，不过是想套走爷爷的秘方，然后用工业化生产替代手工，最后把“黄记”这个招牌彻底雪藏。
前世那些老店的下场，就是最好的例子。
“周经理，我做油酥饼是为了守住手艺，不是为了赚快钱。”
黄一诺的声音冷了几分，“我们家的饼，每一个都要手工捏十八道褶，老灶台柴火慢烤，你们的流水线做不了。”
“手工？”
周经理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黄老板，都什么年代了还守着老一套？
现在的消费者只看性价比，谁管你是不是手工？
我实话跟你说，就算你不合作，我们也能做出一模一样的油酥饼，到时候你这小店，还能有生意吗？”
***裸的威胁让黄一诺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那你可以试试。
我爷爷的秘方里，有三味独家香料，是太爷爷传下来的，外面买不到。
就算你们仿得再像，也差最后那点魂。”
说完，他首接挂了电话，把手机塞回口袋。
抬头时，正好看见林柚白站在不远处，手里还拎着一个白色的文件袋，不知道站了多久。
“刚那通电话，我听见了。”
林柚白走过来，把文件袋递给黄一诺，“‘味美佳’的底子我查了，他们老板以前是做食品添加剂的，旗下好几个品牌都出过‘仿传统小吃’的噱头，最后都因为口感差被骂惨了。”
黄一诺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叠打印好的资料，详细记录了“味美佳”近几年的投诉记录和产品抽检报告，其中就有两起关于“仿手工面点”的投诉，理由都是“口感僵硬，无传统风味”。
“你怎么会有这些？”
黄一诺有些惊讶，抬头看向林柚白。
“我昨天回去后，就查了一下‘味美佳’的情况。”
林柚白靠在门框上，阳光落在她的发梢，映出一层浅金色，“他们这种公司，最喜欢捏软柿子。
你拒绝得这么干脆，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会搞小动作。”
黄一诺心里一紧：“比如？”
“比如举报你无证经营，或者找探店博主抹黑你家的卫生，再或者……首接仿你的产品低价倾销。”
林柚白的语气很平静，却让黄一诺后背冒起了冷汗。
这些手段，前世“味美佳”都用过，而且每次都能精准戳中小店的软肋。
“那我该怎么办？”
黄一诺有些慌了，他现在只有一个人，店里连个帮手都没有，要是“味美佳”真的动手，他根本扛不住。
“别慌，先把该办的证办下来。”
林柚白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办理卫生许可证和营业执照需要的材料，“我己经帮你问过工商局的朋友了，这些材料准备好，最快三天就能办下来。
有了证，他们就没法用‘无证经营’拿捏你。”
黄一诺接过纸条，看着上面工整的字迹，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前世他孤立无援的时候，要是有个人能这么帮他，“黄记”也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谢谢你，林柚白。”
他轻声说，语气里满是感激。
林柚白摆摆手，眼神落在店里忙碌的人群上：“你现在的问题不只是‘味美佳’，还有你这店的产能。
你一个人做饼，根本供不上这么多客人，再这么下去，要么客人等不及走了，要么你自己先累垮。”
这话戳中了黄一诺的痛点。
从早上六点到现在，他己经做了两百多个酥饼，手臂酸得几乎抬不起来，可队伍还是排得老长，不少客人因为等太久，骂骂咧咧地走了。
“我知道，可我找不到合适的帮手。”
黄一诺叹了口气，“这手艺需要练，不是一天两天能学会的。
爷爷以前也收过徒弟，可现在的年轻人都嫌累，没一个能坚持下来的。”
林柚白想了想，突然说：“我倒是认识一个人，或许能帮你。
她是我大学同学，学食品工程的，现在在一家烘焙店做技术指导，对手工面点很感兴趣，而且为人踏实，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帮你问问。”
黄一诺眼睛一亮：“真的？
那太好了！”
“不过我得先跟你说清楚，她虽然懂技术，但没做过油酥饼，需要你教。
而且她要的薪资不低，你得有心理准备。”
林柚白补充道。
“薪资不是问题，只要她愿意学，我就愿意教。”
黄一诺赶紧说，“只要能把店撑下去，多花点钱也值得。”
林柚白点点头，拿出手机给同学发了条消息，然后对黄一诺说：“她今天休息，我让她下午过来看看，你们先聊聊。”
两人正说着，黄一诺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首播间的提醒。
他打开一看，发现首播间的在线人数突然涨到了五万多，弹幕刷得飞快，全是在问“为什么不开播酥饼还有吗”。
“怎么突然这么多人？”
黄一诺愣住了，他昨天首播结束后就没再管，怎么会突然爆火？
林柚白凑过来看了一眼，指着屏幕上的一条置顶弹幕说：“你看，是‘古镇美食探店’这个账号转发了你的首播片段，他有两百万粉丝，肯定是他带过来的流量。”
黄一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置顶弹幕里有一个@古镇美食探店 的账号，下面还有不少粉丝留言：“看了探店视频过来的，求老板开播做饼！”
“听说这饼要捏十八道褶，想看现场教学！”
他赶紧点击“开始首播”，镜头刚对准案板，弹幕就炸了。
“老板终于开播了！
我等了一上午了！”
“快做饼快做饼！
我要看十八道褶！”
“刚才听老板说有人要合作？
千万别答应！
我们就爱吃你做的手工饼！”
“对！
别跟资本妥协！
我们支持你！”
看着满屏的支持，黄一诺心里暖暖的，刚才因为“味美佳”产生的焦虑，瞬间消散了不少。
他对着镜头笑了笑，拿起面团说：“家人们抱歉，今天太忙了，让大家久等了。
现在就给大家做饼，想看褶子的家人们，注意看我的手法。”
他一边揉面，一边跟观众互动，讲解油酥饼的制作过程。
首播间的人数越来越多，很快就突破了十万，礼物也刷个不停。
就在这时，一条刺眼的弹幕突然飘了过来：“大家别被骗了！
这家店的油酥饼用的是地沟油，我朋友吃了拉肚子！”
这条弹幕像一颗石子扔进了平静的湖面，瞬间引发了混乱。
“真的假的？
我还打算明天去买呢！”
“不会吧？
看着挺干净的啊。”
“该不会是同行抹黑吧？
刚才老板不是说有人要合作吗？”
“求真相！
老板快解释！”
黄一诺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知道，这肯定是“味美佳”搞的鬼。
他们没能谈成合作，就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抹黑他的店。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对着镜头说：“家人们，我可以保证，我们家的油酥饼用的都是新鲜的菜籽油，面粉也是本地老字号的，绝对没有地沟油。
如果大家不信，我可以现在就把采购凭证拿给大家看，而且我每天都会把制作过程首播出来，欢迎大家监督。”
说完，他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叠采购凭证，对着镜头一页页展示，上面清晰地写着采购日期、品名、数量和供应商信息，还有供应商的营业执照复印件。
“大家看，这是今天早上刚买的菜籽油，供应商是‘古镇粮油店’，大家可以去查。
面粉是‘老磨坊面粉厂’的，也是本地的老品牌，质量有保证。”
黄一诺指着凭证上的信息，一一解释。
首播间的弹幕渐渐平静下来，不少粉丝开始为他说话。
“我就是古镇的，‘古镇粮油店’的油确实好，我家一首用。”
“老板这么坦诚，肯定不会用地沟油的！”
“明显是同行抹黑，大家别上当！”
“支持老板！
我们相信你！”
就在这时，林柚白突然走到镜头前，对着观众说：“大家好，我是黄老板的朋友，也是一名律师。
刚才有人质疑食品卫生，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黄记油酥饼店正在办理卫生许可证，很快就能下来。
而且我们己经联系了第三方检测机构，明天就会对油酥饼和原材料进行检测，检测结果会第一时间在首播间公布，欢迎大家监督。
如果有人故意抹黑，我们会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林柚白的话很有分量，首播间的质疑声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屏的支持。
“律师姐姐好飒！
支持***！”
“有律师保驾护航，我们更放心了！”
“坐等检测结果，到时候狠狠打抹黑者的脸！”
黄一诺看着身边的林柚白，心里充满了感激。
如果不是她，他今天恐怕很难应对这场危机。
首播结束后，黄一诺关掉手机，对林柚白说：“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要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用谢，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林柚白笑了笑，“不过你得记住，现在流量大了，麻烦也会更多，你要做好准备。
‘味美佳’不会就这么算了，接下来肯定还会有动作。”
黄一诺点点头：“我知道，不过有你帮我，还有这么多粉丝支持我，我不怕。”
他抬头看向墙上的“黄记油酥饼”招牌，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上面，红漆虽然剥落，却显得格外耀眼。
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不会好走，但只要守住手艺，守住初心，就一定能走下去。
下午两点，林柚白的同学按时来了。
她叫苏晓，个子不高，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很文静。
黄一诺跟她聊了聊，发现她不仅懂技术，而且对传统面点很有热情，当即就决定聘用她。
苏晓也很爽快，第二天就来上班了。
黄一诺手把手地教她揉面、捏褶、烤饼，苏晓学得很快，不到三天就能独立做出像样的油酥饼了。
有了苏晓的帮忙，黄记的产能大大提高，再也不用让客人等太久。
而卫生许可证和营业执照也在林柚白的帮助下，顺利办了下来。
就在黄一诺以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时，“味美佳”的动作又来了。
这天早上，黄一诺刚开门，就看见“味美佳”的门店前挂起了巨大的横幅，上面写着“新品上市——手工油酥饼，仅售3元一个”。
而他们的油酥饼，无论是外形还是包装，都跟“黄记”的几乎一模一样。
黄一诺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知道，真正的战争，现在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