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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侯府·豢养

发表时间: 2025-11-10
永昌侯府的门楣,比记忆中更加巍峨迫人。

朱漆大门上的铜环在秋日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门前两尊石狮睥睨着来往众生,自有一股百年勋贵沉淀下的威严与压迫。

府内隐约传来的喧闹丝竹声,像一层华丽的幔帐,将内里的暗流与算计掩盖得严严实实。

沈清澜扶着小菊的手,指尖微微用力,步伐带着刻意模仿的、乡下丫头初入高门的局促与僵硬。

她低垂着眼,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眸底所有情绪,只留下一片看似怯懦的平静。

“小姐,小心门槛。”

引路的婆子声音平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怠慢。

跨过那高高的门槛,仿佛跨入了另一个世界。

庭院深深,抄手游廊曲折回环,亭台楼阁错落有致。

下人仆妇穿梭其间,见到她这个陌生面孔,虽停下行礼,眼神却都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与好奇,甚至……是几分轻蔑。

“这位便是从乡下接回来的大小姐?”

“瞧着倒是清秀,只是这气度……比二小姐差远了。”

“小声些,到底是正经嫡女……嫡女又如何?

在乡下养了十五年,能有什么见识?

今日这宴,怕是……”窃窃私语如同蚊蚋,无孔不入地钻进耳朵。

小菊的脸涨得通红,头垂得更低。

沈清澜却恍若未闻,只将每一步都走得稳当,心中冷笑。

是啊,在这些人眼里,她这个“乡下长大的村姑”,今日不过是侯府不得不摆出来给外人看的一件瑕疵品,是衬托林婉儿那颗明珠的瓦砾。

穿过几重庭院,来到一处名为“锦瑟院”的偏僻小院。

这里虽也整洁,但比起府中其他主子院落,显然简陋许多,位置也远离中心。

“夫人吩咐了,大小姐一路劳顿,先在此歇息片刻。

宴席开始前,自会有人来引您过去。”

那婆子交代完毕,便径自离开了,态度算不上恭敬。

沈清澜走进房间,目光平静地扫过。

陈设简单,一床一榻一桌一柜,都是半新不旧,透着一种公事公办的敷衍。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灰尘气息,显然久未有人精心打理。

这就是她亲生父母为她准备的“家”。

她走到梳妆台前,铜镜磨得光亮,清晰地映出一张尚带稚气的脸。

眉眼清丽,但因长期营养不良而面色微黄,身形也过于单薄。

与林婉儿那被金尊玉贵娇养出来的莹润如玉、顾盼生辉相比,确实显得黯淡无光。

前世的她,曾在这面镜子前自惭形秽,拼命想用脂粉和华服掩盖那份格格不入的“土气”,结果却愈发不伦不类,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镜中的少女,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皮囊而己。

重活一世,她早己不在乎这些虚妄之物。

“姐姐!

姐姐可是到了?”

一个娇柔急切的声音从院外传来,伴随着一阵环佩叮当的清脆声响。

沈清澜眼底的冷意瞬间敛去,重新覆上那层怯懦的伪装。

她转过身,看向门口。

一道倩影快步走了进来,仿佛携着满室光华。

林婉儿今日穿着一身烟霞粉的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头戴赤金点翠步摇,行走间流苏轻晃,熠熠生辉。

她面容精致,肌肤吹弹可破,一双秋水眸子里盛满了恰到好处的担忧与喜悦,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爱。

“姐姐一路辛苦了!”

林婉儿上前,亲热地想要拉住沈清澜的手,语气充满了真挚的关怀,“妹妹本该早早就在门口迎你,只是母亲那边忙着宴客,一时脱不开身,姐姐千万莫要怪罪。”

沈清澜下意识地缩了缩手,避开她的触碰,动作显得拘谨而瑟缩。

林婉儿的手僵在半空,脸上掠过一丝极快的委屈,随即化为更深的歉意:“是妹妹唐突了。

姐姐刚回来,定是还不习惯。”

她目光扫过屋内陈设,柳眉微蹙,转身对跟着的丫鬟责备道:“怎么回事?

给大小姐准备的屋子为何如此简陋?

炭火也不曾笼上?

若是冻着了姐姐,你们担待得起吗?”

那丫鬟连忙告罪。

沈清澜冷眼看着她表演。

前世,她就是被这番“仗义执言”所迷惑,以为这个妹妹是真心待她。

“无、无妨的。”

沈清澜低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怯生生,“这里……很好,比我在乡下的屋子……好多了。”

她这话说得朴实,甚至有些笨拙,更坐实了她“没见过世面”的形象。

林婉儿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得意,随即被心疼取代:“姐姐说的什么话!

你才是侯府正经的嫡长女,合该用最好的才是。”

她亲昵地挽住沈清澜的胳膊,这一次,沈清澜没有躲开。

“走,姐姐,妹妹带你去见父亲母亲。

他们……很是挂念你。”

林婉儿语气温柔,却在不经意间,指尖微微用力,那精心修剪过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沈清澜臂上的薄衫。

挂念?

沈清澜心中冷笑。

是挂念她这个女儿,还是挂念她这个可能给侯府带来笑话的“麻烦”?

踏入招待女眷的花厅,暖香扑面而来,满室珠光宝气,衣香鬓影。

原本的谈笑声在她们进来的瞬间,有了一个短暂的停滞。

所有或明或暗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了沈清澜身上。

好奇,审视,鄙夷,同情……种种视线,如同针扎。

永昌侯夫人王氏端坐在主位旁,穿着一身绛紫色富贵牡丹纹样的褂子,头戴抹额,中间嵌着一块温润的翡翠。

她容貌端庄,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轻愁和疏离。

看到沈清澜,她眼神复杂,动了动嘴唇,最终只化为一句淡淡的:“回来了就好。

一路上可还顺利?”

没有久别重逢的激动,没有失而复得的欣喜,只有客气而疏远的问候。

沈清澜依着记忆中的礼节,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声音细若蚊吟:“回母亲,一切顺利。”

王氏点了点头,目光在她那身半新不旧的藕荷色衣裙上停留一瞬,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便移开了视线,转而看向林婉儿,眼神瞬间柔和了许多:“婉儿,辛苦你去接你姐姐了。”

“母亲说的哪里话,这是女儿应该做的。”

林婉儿笑靥如花,依偎到王氏身边,姿态亲昵自然。

而永昌侯沈弘,则坐在主位上,面容严肃,身形挺拔,带着军旅之人的硬朗气质。

他只是淡淡地扫了沈清澜一眼,目光锐利如鹰,带着审视,并未多言。

这时,林婉儿从丫鬟手中接过一个锦盒,打开来,里面是一对成色极好的羊脂白玉镯。

她拿起镯子,笑语盈盈地对沈清澜道:“姐姐,你初回府,妹妹也没什么好送的。

这对玉镯是去岁我生辰时母亲所赐,今日便转赠给姐姐,权当是妹妹的一点心意,欢迎姐姐回家。”

她这话说得漂亮大方,瞬间赢得了周围不少赞许的目光。

“二小姐真是心地善良,识大体。”

“是啊,对这突然回来的姐姐也如此友爱。”

沈清澜看着那对玉镯,心中冷笑。

前世,她就是在这样的场合下,感动又惶恐地收下了这对镯子。

可后来才知道,这对镯子是她祖母,老永昌侯夫人的东西本该由她这个嫡长女继承。

林婉儿不过是借花献佛,既博了美名,又暗戳戳地提醒众人,谁才是侯府实际上的嫡女,谁更得夫人欢心。

若她今日收了,便是默认了林婉儿对这份本该属于她的东西支配权;若她不收,在旁人看来,便是不识好歹,拂了妹妹的一片好心。

进退两难。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位乡下小姐会感激涕零地收下时,沈清澜却微微后退半步,抬起眼,目光清澈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惶恐,看向永昌侯夫人王氏,怯生生地开口:“母亲……这、这太贵重了。

妹妹的心意,清澜心领了。

只是……这是母亲赐给妹妹的生辰礼,意义非凡,清澜万万不敢夺爱。”

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安静下来的花厅。

首接将这“人情”的皮球,踢回给了王氏。

王氏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回应,愣了一下。

林婉儿脸上的笑容也微微一僵。

沈清澜接着低下头,声音更小,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清澜在乡下时,听村里的老人说,玉器通灵,认主……既是母亲赐给妹妹的,定然是与妹妹气息相合,方能滋养。

清澜福薄,怕是……压不住这等贵物。”

她以退为进,既点明了玉镯是王氏所赐,林婉儿转赠不妥,又用“乡下听来的说法”暗示这玉镯己认林婉儿为主,自己不愿沾染。

合情合理,还透着一股子小心翼翼的自卑。

一时间,花厅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几位原本看好戏的夫人交换了眼色,这乡下回来的大小姐,似乎……并不像看起来那么愚笨可欺?

王氏看着沈清澜那低眉顺眼、小心翼翼的模样,再对比林婉儿的光彩照人,心头没来由地一涩,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她挥了挥手,语气缓和了些:“既然清澜这么说,婉儿,你就自己收着吧。

你的心意,你姐姐知道了。”

林婉儿只得收回玉镯,脸上笑容不变,指尖却微微收紧。

她深深看了沈清澜一眼,眸底深处,一丝冰冷的诧异与审视悄然掠过。

这位姐姐,好像和母亲派人打探回来的那个“怯懦无知”的村姑,不太一样。

沈清澜重新垂下眼睑,姿态恭敬而柔顺。

无人看见,在她低头的瞬间,眼底闪过的那一抹与年龄和处境全然不符的冰寒与锐利。

第一步,勉强站稳。

但这,仅仅是个开始。

真正的风暴,还在那觥筹交错的认亲宴上。

林婉儿,你的手段,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