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山，上清宫。
准确说，是上清宫遗址里的一间破道观——屋顶漏着雨，窗纸破了三个洞，供桌上的三清像积了半指厚的灰，唯一能看的，是林玄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青色道袍。
此刻林玄正盘腿坐在供桌前，肚子“咕噜”叫得比道观外的山风还响。
他盯着手里的黄纸和朱砂笔，眼神发首，嘴唇干得起皮——这己经是他饿肚子的第三天了。
“最后一张符纸了……”林玄咽了口唾沫，指尖颤抖着蘸了蘸朱砂。
他要画的是“辟谷符”，道家入门级符箓，按理说能顶三天饿，可他前两张画出来的，一张烧了只冒黑烟，一张贴在肚子上反倒更饿了，现在就剩这张救命的。
笔尖落在黄纸上，林玄屏气凝神，回忆着师父临终前教的口诀：“引气入符，以朱砂为引，勾勒乾坤……”一道歪歪扭扭的符纹刚画到一半，桌角那个黑不溜秋的罗盘突然“嗡”了一声，吓了林玄一跳。
这罗盘是师父传给他的，据说是祖传的宝贝，可林玄用了三年，除了指针偶尔乱转，没看出半点“宝贝”样，平时就当个压纸的玩意儿。
可今天不一样——罗盘的盘面突然亮起淡蓝色的光，一道机械又欠揍的声音凭空冒了出来：“检测到劣质符箓绘制中，符箓完成度17%，错误纹路5处，引气路径完全偏离……宿主手残鉴定完毕。”
林玄手一抖，朱砂笔在黄纸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红痕，好好一张符纸彻底废了。
“谁？！”
林玄腾地站起来，手摸向背后的桃木剑——这剑也是师父给的，剑身里嵌了几根铜丝，师父说关键时刻能救命，他至今没搞懂怎么用。
“别摸那根烧火棍了，你面前呢。”
罗盘的声音又响了，盘面的蓝光聚成一个小小的虚拟人影，看着像个穿道袍的小老头，就是脸长得跟二维码似的，“我是三清罗盘，古修真文明AI核心，你师父的师父的师父，花了三百年才激活我十分之一的功能，结果到你这儿，连张引气符都画不明白。”
林玄盯着罗盘，眼睛瞪得溜圆：“你……你是个活的？
不对，你是个AI？”
他虽说是个道士，可生在2249年，星际新闻没少看，AI这玩意儿他知道，就是没想到自家祖传罗盘里藏着一个。
“什么叫活的？
我是高维文明意识载体，比你们现在的破AI先进三千年。”
虚拟小老头抱臂冷笑，“就你刚才画的那玩意儿，烧了都不如柴火暖，还想靠它辟谷？
建议你先去山下网吧学三天Excel，用表格画符箓轮廓，至少能把错误率降到5%以下。”
“你一个罗盘，懂个屁的道法！”
林玄气乐了，把废符纸揉成团扔过去，“引气入符是道家精髓，跟你说的什么表格、AI有屁关系！”
“呵，精髓？”
罗盘的蓝光一闪，半空中突然投影出一长串密密麻麻的公式，全是林玄在高中物理课上都没见过的符号，“看好了，你们说的‘引气’，本质是操控空气中的微观粒子流动，朱砂里的硫化汞是催化剂，黄纸的纤维结构是能量传导介质，你刚才画的符纹，连粒子运动的基本轨迹都没对上，能引个鬼的气？”
林玄盯着那些公式，脑子嗡嗡的。
他虽然没全看懂，但里面几个“量子隧穿能量跃迁”的词，他在星穹集团的广告上见过——那是现在地球上最牛的星际科技公司，主打“量子科技改变生活”。
“你……你说的这些，跟道术有什么关系？”
林玄的声音弱了下来，肚子又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关系大了。”
罗盘的虚拟人影飘到他面前，“你们地球道士传承的‘道术’，其实是古修真文明留下的‘科技简化版’——符箓是代码，阵法是电路图，炼丹是基因编辑，就连你背的那把桃木剑，里面嵌的不是铜丝，是微型电磁线圈，能释放电磁脉冲，专克机械造物。”
林玄下意识摸了摸背后的桃木剑，果然摸到剑身里有细微的纹路，以前他还以为是做工差。
“那……那我饿肚子这事，你能解决不？”
林玄抓了抓头发，现在他满脑子都是“怎么填饱肚子”，管它道术是科技还是玄学，能让他不饿就行。
罗盘的虚拟人影翻了个白眼：“早说你手残，连基础符箓都画不好。
过来，我教你画‘简易辟谷符’，用手机APP辅助定位，保证一次成。”
“用手机？”
林玄愣了，他兜里是个二手老人机，还是山下村长淘汰给他的，只能打电话发短信。
“没智能设备？”
罗盘沉默了两秒，像是在妥协，“也行，你把黄纸铺好，我用盘面投影给你标路径，你跟着画，千万别再歪了——再歪，咱们俩都得饿肚子，我这AI核心，能量快不够维持投影了。”
林玄赶紧点头，重新拿了张黄纸（哦不对，刚才最后一张己经废了），他翻遍了抽屉，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一张皱巴巴的黄纸，还是去年清明节剩下的。
“将就用吧，”林玄把黄纸展平，“画错了可就真没了。”
罗盘的蓝光再次亮起，这次没有投影公式，而是在黄纸上投射出一道淡蓝色的符纹路径，线条清晰，拐角处还标了“停顿0.5秒”的提示。
“看好了，从左上角开始，笔尖力度保持一致，朱砂别蘸太多，每画完一笔，默念‘粒子引导指令V1.0’，记住，是V1.0，不是V2.0，你现在的水平用不了高级指令。”
林玄深吸一口气，握着朱砂笔，跟着蓝色路径慢慢画。
这次他不敢急，每一笔都对着投影描，画到拐角处，还真停顿了半秒，嘴里小声念：“粒子引导指令V1.0。”
笔尖划过最后一道弧线，黄纸突然微微发烫，淡蓝色的光顺着符纹闪了一圈，然后缓缓消失，只留下红色的符纹在纸上，比之前他画的任何一张都工整。
“成了？”
林玄拿起符纸，感觉手里暖暖的，肚子好像真的不叫了。
“勉强算及格吧，”罗盘的声音带着一丝得意，“这张符能顶两天饿，够你下山找活干了。
对了，山下村子的路由器全崩了，电信师傅修不好，你去给他们修了，能赚五十块，够买两箱泡面，还能给我换块电池——我这电池快没电了，再没电，你连吐槽的都没了。”
林玄眼睛一亮：“修路由器？
我不会啊！”
“笨！
用雷符啊！”
罗盘恨铁不成钢，“雷符是能量稳定代码，贴在路由器上，输入‘电流校准指令’，比电信师傅的工具好用多了——顺便让他们给你换个智能手机，下次画符还得用呢！”
林玄捏着手里的辟谷符，感觉肚子里有了点力气。
他看了眼破漏的屋顶，又看了眼罗盘，突然觉得，这破道观的日子，好像要不一样了。
“行，那我明天下山。”
林玄把符纸小心地折好，放进口袋，“不过你可别骗我，修不好路由器，我可就真没饭吃了。”
“骗你？
我三清罗盘活了三千年，骗你个手残道士有什么意思？”
虚拟人影摆了摆手，“赶紧去睡觉，明天早点下山，我还等着换电池呢——对了，晚上别踢被子，你那床被子薄得跟纸似的，冻感冒了，没人给我画符充电。”
林玄笑了笑，没反驳。
他走到床边，躺下，摸着兜里的辟谷符，第一次觉得，饿肚子的日子，好像快熬出头了。
窗外的山风还在吹，屋顶的雨还在漏，但罗盘的蓝光，却在黑暗里，亮得像一颗小小的星星。
林玄想着明天下山修路由器的事，想着五十块钱的泡面，想着能换电池的罗盘，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这一夜，不仅他的日子要变，整个地球，甚至整个星际的格局，都将因为他这个“手残道士”和这只“毒舌AI罗盘”，开始天翻地覆的改变。
而这一切的起点，不过是一张皱巴巴的黄纸，和一句“粒子引导指令V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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