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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蔺栾风

发表时间: 2025-11-10
顾聆舟遇见蔺栾风是自己十七岁的生日。

父亲举办了盛大隆重的酒会,好不热闹、好不喧嚣。

席间觥筹交错情往利来,他不愿再听,遂上楼欲回房歇息。

他还是想出于礼貌,同父亲交代一声。

父亲不在书房,收拾的管家说,上楼了,在琴房。

顾聆舟向上走去,却听见了终生难忘的声响。

他的父亲在与助理共奏一曲。

交错缭乱的琴音混杂着喘息,父亲似乎在弹琴、而蔺栾风坐在他腿上扶着他肩、与他面对面,仰起的脖颈淌下细汗、喉结滚动。

如同鸦羽颤抖、溪流湍急。

琴声是从门缝里流泻出来的。

起初是几个沉而缓的单音、像试探的步履,敲在空旷琴房的木地板上;顾聆舟停在虚掩的门外,一时未能分辨这断续的声响源于何种情境。

随即,音符骤然密集,汇成湍急的溪流;是某首练习曲的片段,他父亲年轻时曾以此炫技。

此刻听来,指法依旧纯熟、力道却失了控制,每一个强音都砸得突兀,像是用重锤敲击脆弱的琉璃,华丽的旋律下裹挟着粗暴的节奏。

节奏乱了,快了,又时而拖沓;强弱的界限模糊,本该轻盈跃动的地方,被蛮横地按压下去;需要沉缓呼吸的乐句,又被仓促地推赶向前。

音符与音符交叠、碰撞、摩擦,产生出交缠的织体,仿佛有两股力量在琴键上角逐——一股是经年训练出的、力求精准的肌肉记忆,另一股则是……则是某种原始而滚烫的、正在侵蚀理智的欲望。

喘息声便是在这扭曲的乐流中浮沉的。

那不是演奏时应有的、平稳的呼吸,而是压抑的、从喉头深处溢出的短促气音,混着钢琴的轰鸣,变得模糊不清。

它有时攀附在某个绵长的低音上,颤抖着;有时又被一连串失控的、几乎要崩断的快速音阶所淹没。

可那明明是轻柔的哄睡的练习曲。

怎会弹成如此境地。

顾聆舟听见父亲低哑的笑语,含混地嵌在乐曲的间隙里;也听见另一个声音,是那个助理,发出了一声极轻的、不知是痛苦还是别的什么的呜咽,像琴箱里一根被骤然拨动后又强行按住的弦。

“蔺栾风……”原来他叫这个名字。

“哐当——”一个突兀的错音,像瓷器摔碎在大理石地面。

琴声并没有停止,反而以更加狂乱的姿态继续奔涌,仿佛要借此掩盖刚才的失误;那不只是演奏,更像是一场在黑白键上进行的、公开的掠夺与征服。

每一个音符都褪去了艺术的外壳,***地彰显着力量、占有,以及不容抗拒的权威。

顾聆舟站在门外,廊灯的光晕将他身影拉得细长,投在大理石地板上。

十七岁生日宴的喧嚣从楼下隐隐传来,如同另一个遥远世界模糊的背景音;他忽然有些不知向何处去,它们都在推着他、嘲弄他,觉得他一无所知。

而眼前这扇门后,是更为真实、也更为残酷的仪式。

他忽然明白了,这扭曲的琴音,本身就是答案。

关于父亲的世界,关于权力与欲望如何轻易地将一个人、一段旋律、乃至一切美好之物……揉捏成他想要的形状。

他最终没有推开那扇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听着那场在琴键上上演的、没有硝烟的战争。

首到最后一个音符在一声沉闷的、非正常的重击后,戛然而止。

世界陷入诡异的寂静,只有他自己胸腔里,那颗刚刚学会洞察世事复杂与丑陋的心,在沉沉地跳动。

有些事一旦见过,会形成深刻的回响;有些声音一旦被听见……再难拂去。

譬如方才。

顾聆舟几乎是踏着那寂静的尾音逃离的。

足音落在空旷的廊间,轻而急促,像生怕惊扰了门内那未散的氛围。

他反手轻轻掩上门,黄铜门锁发出一声轻响,将外界的喧嚣与那令人窒息的琴音一同隔绝。

他觉得自己冷静的可怕。

他没有开灯,径首走到床边坐下。

窗外,宴会的光晕透过玻璃,在暗色的地毯上投下模糊摇曳的影;房间里很静,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嗡鸣,以及那仿佛依旧盘桓在耳际的、扭曲的钢琴声。

不是愤怒,至少不完全是。

更复杂的东西正顺着脊椎慢慢爬升。

他想起父亲弹琴时那失控的力道、想起蔺栾风仰起的、汗湿的脖颈,喉结脆弱地滚动,像受惊的鸟。

那画面、那声音,带着蛮横的力道,凿开了他以往对某些事物模糊的认知。

原来那些衣香鬓影下的暗流,那些权力赋予的、漫不经心的掌控与折辱,是如此具体,如此……不堪入目。

父亲的世界,他向来知道不全是光鲜,却未曾想,其内核竟是这般粗粝而丑陋。

而那个叫蔺栾风的人,在那琴声里,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是顺从,是无奈,还是别的什么?

这些问题沉甸甸地压下来,让他十七岁的生日,蒙上了永远也擦不掉的灰翳。

楼下似乎传来水声,又停的极快。

就在这时,门上响起了轻叩声。

笃,笃,笃。

不紧不慢,清晰地敲在寂静里,也敲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小舟,”是蔺栾风,“你……什么事?”

顾聆舟尽量让自己语气听不出异常,“下面太吵了,我先回房间了,怎么了?”

“今天毕竟是你的十七岁生日。”

蔺栾风没一定固执的要进来,“不吃饱了这一年都会饿肚子。

我煮一碗长寿面给你好不好?”

顾聆舟心想跟我示什么好要上位了想起来我是他儿子了?

面上却鬼使神差没有拒绝:“你要一起吃吗?”

“那我端你房间来。”

蔺栾风答应,“你如果困了,我就温着你睡醒吃。”

他没下去太久,再上来打开灯时,顾聆舟看着他,忽然觉得自己为什么不能拥有。

父亲的一切都是自己的,他也是。

蔺栾风端着托盘走进来时,脚步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满室的沉寂。

托盘上的面蒸腾着温热的白气,在这初显寒意的秋夜显得格外暖融。

他轻轻带上门,楼下隐约的乐声与人语便被彻底关在了外面。

灯光如水,倾泻在他身上;他确实生得极好,是不具攻击性的、温润的漂亮。

眉眼舒展,、梁的线条秀挺却不显锋利,薄唇颜色很淡,像是初春的白玉兰。

或许是因为刚在厨房忙碌过、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他额角沁着细密的汗,眼尾也染着一抹未褪尽的嫣红,像是水墨画上不经意的一笔胭脂,平添了几分易碎。

面被轻轻放在顾聆舟身侧的书桌上,他自己则端了另一个空碗、轻轻搅起一筷子放进去,又舀了些汤。

“趁热吃吧。”

他递过乌木筷子,声音有些低哑,但语调甚至可以说平稳温柔,“这样不烫。”

顾聆舟接过筷子,目光落在碗中。

清澈的汤底,映着头顶灯盏细碎的光;面条是手擀的,粗细均匀,柔顺地盘卧在碗心,像梳理过的丝线。

一枚煎得边缘焦脆的荷包蛋盖在上面,旁边点缀着几根碧绿的菜心、两片薄如蝉翼的火腿透出淡淡的肉粉色。

很精致,也很温暖,与这个刚刚见证过权力与欲望如何粗暴地扭曲艺术、践踏尊严的夜晚,格格不入。

他拿起筷子,沉默地开始吃面。

房间里一时只剩下细微的咀嚼和瓷匙偶尔碰触碗壁的轻响。

这沉默于安宁中悬浮着太多未说出口的东西,顾聆舟吃得有些味同嚼蜡,他的注意力几乎全在对面的那个人身上。

坦白的说,其实味道很好。

蔺栾风也拿了另一个小碗慢慢吃,很安静。

他微微低着头,长而密的睫毛垂下,握筷的手指匀称修长、骨节分明,在灯光下泛着玉石般的光泽。

顾聆舟看着那双手,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回琴房——这双手,不久前是否正用力地攀附着父亲宽阔的肩背?

这个念头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怎么了?”

蔺栾风抬起头,目光不经意间与顾聆舟探究的视线撞上。

他没有闪躲,只是极轻微地、几乎是习惯性地弯一下唇角,那笑意太浅淡了,像投入深潭的小石子、连一圈涟漪都未曾荡开,便迅速沉没在他平静无波的眼底。

顾聆舟的视线滑过他低垂的眉眼,落在他吞咽时微微滚动的喉结上、落在他毛衣领口隐约露出的一小截白皙脖颈上。

这些原本寻常的细节,此刻在他眼中都被赋予了截然不同的意味;它们与门缝里窥见的、那布满细汗的仰起的脖颈,那压抑的喘息与呜咽,疯狂地交织在一起。

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扭曲的占有欲在他胸腔里野蛮生长。

凭什么?

凭什么这个人,这副看似干净疏离、与污糟格格不入的皮囊与姿态,要被那样粗暴地对待和占有?

父亲可以凭借权势将他揉捏成任意形状,那自己呢?

自己作为儿子,作为这个家族未来的继承人,为什么不能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