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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螺娘

发表时间: 2025-11-11
河畔的垂柳,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钱守德穿着那双快磨破底的布鞋,深一脚浅一脚地慢慢向家中前行。

喉咙里还泛着那股劣酒的烧灼感,他想起兜里揣着的几个铜钱,心里顿时比这夜色还凉。

钱守德的原配,上吊都快一年了。

想起王氏,他心里没有半分愧疚,只有一股散不尽的晦气。

钱守德狠狠啐了一口:“妈的,那***嫁妆也不算丰厚,却是个不经折腾的,打骂几句就轻易抹脖子上吊,害得老子平白无故遭人白眼。”

钱守德此人好逸恶劳,仗着祖辈留下的一点积蓄和王氏自缢后留下的那点陪嫁。

每日走街串巷,撩鸡斗狗,守着那点快见底的银钱过活。

这些时日,他眠花宿柳,赌场流连,早将老底都挥霍得七七八八。

眼看又要捉襟见肘,钱守德那颗被酒色浸透的心,又开始活络起来。

盘算着得再找个找个新媳妇回来…..正胡思乱想间,一阵若有若无的啜泣声顺着冷风飘进耳朵。

钱守德眯缝着醉眼望去,只见前方河岸一块大青石旁,蜷缩着一个白衣倩影。

竟然是个女子!

他心头一动,放轻脚步凑近些。

借着朦胧的月光,看清那女子侧脸,钱守德的呼吸不由得一窒,好个标致的人儿!

肌肤在月光下白得近乎透明,一头青丝未绾,柔柔地散着,脖颈修长,身段窈窕。

她正低声哭泣,肩头微微耸动,那模样真真是我见犹怜。

脚边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灰色布囊,看着颇有些分量。

钱守德的眼珠子在那布囊和女子身上来回转了几圈,心头那点龌龊心思立刻活泛起来。

他整了整身上那件皱巴巴的长衫,挤出一副自认为和善的模样,迫不及待走上前去。

“这位娘子…夜深露重,为何独自在此垂泪?

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他声音放得轻柔,生怕惊走了这送到嘴边的肥鹅。

女子似乎被吓了一跳,抬起泪眼朦胧的脸。

这一正面相对,钱守德更是心痒难耐。

这女子生得娇俏可人,鼻梁秀挺,一双含泪的眼眸水汪汪的,看人时自带三分媚意,七分凄楚。

“我……我……”女子哽咽着,话未出口,眼泪又先流了下来,“奴家命苦...因……因不能为夫家延续香火,被….被休弃出门.….无颜回娘家,只想……只想投了这河水,一了百了…”说着作势便要往河里扑。

钱守德连忙伸手虚拦,口中痛心疾首道:“使不得!

万万使不得!

娘子这般年轻貌美,何苦为那等负心短命的混账东西自寻短见?”

他骂得顺口,仿佛忘了自己是如何辱骂殴打前妻王氏的。

“天下好男儿多得是,譬如…..譬如在下,便是怜香惜玉之人。”

他偷眼觑着女子的神色,见她哭声稍歇,只是低头垂泪,便又叹道:“不瞒娘子,在下家中…..唉,亦是不幸。

拙荆早亡,留下我一人形单影只,守着几间空屋,日日凄惶。”

“今日见娘子如此,亦是同病相怜。

若娘子不嫌弃寒舍简陋,不如随我回去暂住几日,从长计议,总好过在这河边…伤了玉体。”

他话说得恳切,一双眼睛却不住地往那灰色布囊上瞟。

女子闻言,抬起泪眼,怯生生地打量钱守财。

见他虽衣着普通,但言辞显得诚恳,犹豫了片刻,终是轻轻点了点头,细声细气道:“多谢恩公收留….奴家名唤……白螺。”

“白螺?

好名字,清雅脱俗!”

钱守财心中大喜,连忙弯腰去帮她拿那个布囊。

手指触及布囊,感觉里面东西沉甸甸、硬邦邦的,绝非寻常衣物,更像是….银钱!

“怎敢劳烦恩公?

还是奴家自己来吧…”白螺将布囊拿起抱在怀中轻声道,“好!

好!

娘子小心路滑,请随我来….”他心头一阵狂跳,脸上笑容更盛,几乎是搀扶着白螺,引着她往自家那萧条的小院走去。

钱守德的家,是一座一进的小院,在村里位置偏僻。

院里杂草丛生,屋里更是积着薄灰,处处透着原主妻王氏去后的衰败。

钱守德将白螺安置在唯一还算干净整齐的卧房里,自己则胡乱在堂屋搭了个地铺,对付一宿。

接下来的几日,钱守德拿出了十二分的殷勤。

将家里打扫得干净整洁,又把所剩无几的白米熬成稀粥,滴上几滴香油,端给白螺。

还翻出压箱底的那块新料子,说是要给她做身新衣裳。

白螺起初还有些拘谨羞涩,但在钱守德的温言软语和刻意讨好下,也渐渐放松下来。

她确实是个妙人儿。

不仅容貌姣好,性子也极柔顺,说话轻声细语,眉眼间总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媚态。

白螺很少谈及自己,只说是娘家在邻镇,因父亲凶悍,因此被休弃之后不敢回家。

她对钱守德的关怀照顾,显得十分感激。

钱守德观察了几日,见那灰色布囊一首被白螺小心放在枕边,心中如同有老鼠百爪挠心。

这日他瞅准机会,端着一碗糖水走进卧房,脸上堆起愁容,重重叹了口气。

“恩公为何叹气?”

白螺正对镜梳理着一头乌发,从模糊的铜镜里看他。

“唉,不瞒娘子,”钱守德苦着脸,演技拙劣却足够骗过看似不谙世事的白螺,“家中…家中眼看就要断炊了。

原本还有几亩薄田,前些年为了给亡妻治病,也典卖得差不多了。

如今坐吃山空,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他一边说,一边偷瞄白螺的反应。

白螺梳理头发的手顿了顿,镜中她的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

她急忙转过身脸来,脸上满是同情与担忧:“竟是这样…..恩公收留奴家,己是天大的恩情,奴家岂能再让恩公为难?”

她说着,起身走到床边,从那个灰色的布囊里摸索了一阵,取出一块银锭递给钱守德。

“奴家身边还有些许….昔日攒下的体己,恩公先拿去应应急吧。”

白螺柔声道,钱守德眼睛瞬间首了!

那银锭沉甸甸的,掂在手上约莫五两!

足够他去赌场翻本,去花楼逍遥好些日子了!

他攥紧了手中的银子,心花怒放,激动的语无伦次:“这...这如何使得!

娘子!

娘子你.....你真是.....真是活神仙在世!”

钱守德看着白螺,如同望着绝世珍宝,痴痴道:“原先听人说书,什么田螺姑娘心地善良,操持家务,任劳任怨…我那时只当是哄孩子的瞎话!

不曾想,不曾想我钱守德竟真从河边….捡回来一个!

不不不,娘子你比那田螺姑娘还好!

不仅人美心善,还….还自带福泽!”

他欢喜的恨不得当场给白螺磕几个头。

白螺掩口轻笑,眼波流转间媚意横生:“恩公言重了,不过是些许身外之物,能帮到恩公便好。”

她那柔若无骨的手轻轻搭在钱守德的手臂上,“恩公若不嫌弃…..唤我一声螺娘便好。”

“螺娘!

好!

好螺娘!”

钱守财被她这一碰,骨头都酥了半边,顺势便将人揽入怀中。

白螺假意挣扎两下,便软软地依偎在他怀里,吐气如兰。

自那以后,钱守德拿着那五两银子,着实快活了一阵,但更多的是沉浸在螺娘带来的温柔乡里。

这螺娘不仅“自带财帛”,在床第之间更是极尽魅惑之能事。

她身子白皙滑腻,仿佛无骨,缠着他求欢,花样百出,索求无度。

钱守德本就好色,得了这等尤物,哪里还把持得住,自是日夜厮混,醉生梦死。

起初,钱守德依旧隔三差五出去赌钱喝酒,拿着螺娘“资助”的银钱在外挥霍。

螺娘也从不过问,每次他要钱,总能从那个似乎取之不尽的灰色布囊里拿出些散碎银两。

钱守德只当自己捡到了聚宝盆,对螺娘愈发“疼爱”几乎有求必应。

然而好景不长,约莫两三个月后,钱守德开始觉得身子有些不对劲。

先是食欲不振,往日里能吞下三大碗饭的他,对着螺娘精心烹调的饭菜,竟提不起半点胃口,勉强吃几口,便觉得腹中胀满,甚至隐隐作呕。

“夫君,可是饭菜不合口味?”

螺娘关切地问,舀了一勺鲜嫩的豆腐递到他嘴边。

那豆腐白晃晃的,钱守德没来由地一阵反胃,猛地偏开头干呕起来。

“没..没事,”他摆摆手,脸色有些发白,“可能....可能是前几天喝酒伤了胃。”

螺娘轻轻拍着他的背,眼神幽深:“夫君要爱惜身子才是,少喝些酒。

瞧你,脸色都不好了。”

又过了一段时日,钱守德呕吐的症状愈发频繁,有时闻到一点油腥味就能吐得昏天暗地。

而且,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肚子,竟然渐渐鼓胀了起来!

起初他以为是日子过于滋润,身体发福,还自嘲地拍拍那日渐隆起的肚皮,对螺娘笑道:“瞧我这肚子,跟怀了崽似的。”

螺娘当时正坐在窗边绣花,闻言抬起头,抿嘴一笑,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说不定….真是有了呢。”

钱守德只当她是玩笑,浑不在意。

可那肚子长得太快了,不到一个月己经隆起得如同怀胎五六月的妇人,与他日渐消瘦、苍白的面容和西肢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他走路开始觉得沉重,呼吸也变得急促,原本合身的衣服,腹部那里绷得紧紧的。

他再也无法出去逍遥,整日只能瘫在家里的床上,抚摸着那硬邦邦、似乎还会微微蠕动的腹部,心中充满了恐惧。

“螺娘...螺娘...”他气息微弱地唤道,“我…我这是得了什么怪病?

你去……快去请个大夫来瞧瞧….”螺娘端着一碗散发着腥气的乳白色汤羹坐在床边,用调羹轻轻搅动着。

“夫君急什么?”

她笑吟吟地舀起一勺汤,递到他唇边,“来,把这碗河鲜羹喝了,最是滋补。”

“我喝不下….”钱守德闻到那腥气,又是一阵干呕,无力的推开她的手,“求你了,去请大夫…我……我肚子受得紧.....里面......里面好像有西在动…..”螺娘放下碗,冰凉的手轻轻抚摸着他隆起的腹部,动作温柔:“动就对了…”她俯下身在他耳边笑着低语:“那是我们的孩儿们在生长呢。”

那声音毛骨悚然,“孩...孩儿们?”

钱守德猛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螺娘那张美艳的脸,“你胡说什么!

我是男人!

怎么可能…...怎么不可能?”

螺娘的笑容愈发妖异,“难道只有女子才能孕育后代?

夫君待我这般‘好,将自身精元阳气毫无保留地赠予我,我自然要投桃报李,让你也体验一番这为人母的喜悦。”

她的手指轻轻在他隆起的肚皮上划着圈,“你看,它们长得多好,多健康….”钱守德浑身冰凉,惊恐万分:“你!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

螺娘轻笑一声,站起身原地转了个圈,白衣胜雪,“我不就是你的田螺姑娘吗?”

她歪着头,露出天真又邪魅的表情,“不过…我们这一族,名唤福寿螺。

福寿,福寿,听着多吉利,是不是?”

福寿螺?!

钱守德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他在河岸边见过,那是一种粉红色的,产卵极多的水生物,寄生…“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因为腹部沉重和身体虚弱而徒劳无功。

“没什么,”螺娘走到床边,轻轻抚摸着那个灰色的布囊,“只是借夫君的躯壳一用,孕育我的卵胚罢了。

你每日吃的喝的,可都掺着最好的养料呢,能更好的滋养我的孩儿们….”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钱守德,眼神里再无半分柔情,只剩下冰冷的残忍:“夫君别担心,等孩儿们成熟,破体而出之时,你作为它们降临世间的第一道养分,便会彻底地“好了….”钱守德如坠冰窟,他终于明白,自己不是捡到了宝,而是惹上了索命的妖魔!

他想起前妻王氏那悬梁自尽的惨状,想起自己过往的种种恶行….“不…不!

放过我!

我把钱都还给你!

放过我!”

他涕泪横流,嘶声哀求。

螺娘却只是冷漠地看着,如同看着一个死物:“贪财好色、刻薄寡恩、视女子如玩物....夫君,你这样的‘养分’,才是最滋补呢。”

她轻轻抚摸着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语气带着一丝满足,“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时光吧,看着我的孩儿们,如何在你体内茁壮成长。”

接下来的日子,对钱守德而言,是真正的地狱。

他的腹部越来越大,皮肤被撑得薄如蝉翼,甚至能隐约看到底下有什么东西在密密麻麻地蠕动。

他无法进食,无法入睡,剧烈的痛苦日夜折磨着他,只能发出微弱的***。

螺娘依旧“悉心”照料着他,每日强行喂他那些腥气的汤水,以确保“孩儿们”能吸取营养。

钱守德的意识渐渐模糊,偶尔清醒时,能看到螺娘对着月光哼着不成调的诡异歌谣。

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钱守德的腹部达到了承受的极限。

他感觉到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疯狂的啃噬、钻营,剧烈的撕裂感席卷全身。

“啊!!!”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

螺娘站在床边,脸上带着期待的笑容。

只见钱守德隆起的肚子猛地破裂开来,鲜血横流,涌出大量粘稠透明的液体,其中混杂着无数米粒大小,粉红色的福寿螺卵,以及一些刚刚孵化的细小、蠕动的螺崽!

钱守德圆瞪着双眼,瞳孔涣散,生命的气息迅速流逝。

他最后看到螺娘欣喜若狂地俯下身,用那个灰色的布囊,小心翼翼地将那些螺卵和螺崽,一一收起。

“好孩儿们,快快长大….”她喃喃自语,声音充满了慈爱,与眼前的恐怖景象形成了骇人的对比。

雨停风歇,天色微明。

螺娘将灰色布囊重新挎好,那布囊依旧鼓胀,里面不再是伪装的“财帛”,而是她新孕育的子嗣。

她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走入雨后清新的空气中,身影渐渐模糊,最终消失在晨雾深处。

过了数日,有好事者来家中寻找钱守德,推开竹门,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腥臭气味,屋内只剩下那具腹部空空如也,死状极其可怖的尸体。

众人都说是许是遭了劫匪,也有说可能遇见了妖物,村中人心惶惶,最后由里正出面,让人把钱守德用破席一卷,扔到后山草草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