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有望又道，“这钱你什么时候给，我的师兄师姐们早都交了，整个武院还剩下我一个，你让我这脸往哪搁？”
陈成才拿出银钱推了过去，“这些应该够用一段日子吧，如若不够，我再想想办法。”
陈二丫与陈长安心中有些疑惑，这银钱是从哪来的？
不久前才交了一次习武的钱，根本不可能短时间内拿出这么多银钱。
这可是整整三两五钱啊，放在三口人家里都能吃上近三百日往上，近一年的口粮。
陈有望脸色语气才恢复些，回答了方才那问题，“内练法嘛......”陈长安以为不再提那话题，虽然心中很想知道，但以他这身份也插不上话，心刚落下，又忽地提起来。
陈有望不紧不慢地说道，“内练法就是让你身体变得强壮，就像方才那帮派的黄老毛，你也注意看他皮肤了吧，有点像牛皮。”
“这是武道的第一境磨......哎呀，反正你就明白很厉害就行了。”
二婶听得懵懂，道：“有望啊，听说你师姐师兄们是一边替人做工一边习武，你看看有没有好的活，也去干一下。”
只要练出了好身手，各地势力都会前来邀请加入，在他们那干活的工钱，远比她夫妻俩多得多。
陈有望习武所需的钱是一天比一天大，夫妻俩的背负越来越重，都要站不起来了。
陈有望一拍桌子，“我是去习武的，又不是去干活的！”
陈成才瞪着他的妻子，“你个婆娘插什么嘴！
大老爷们论事，何时轮得到你来？”
二婶不敢多言。
待饭吃罢，气氛缓和，陈长安好生好气道，“二叔，你看我都到娶妻生子的年纪了，我也想给我爹留个后，这房子......”在这世道，十西五岁娶妻生子是常事，而陈长安如此言语，并非想娶妻生子，而是让二叔想当年他所答应他爹娘的事。
陈成才自然知明其中意思，脸色立即拉了下来，“你都多大的人了还不懂事，你个当长兄的，就不能为弟弟着想，也不知道你爹娘如何教养你。”
“以你这副德性，你是我儿子的话，我早就把你卖去当奴了。”
一旁的陈有望不想再待下去，拿起银钱便向武院赶去，“天要暗了，我得先拿钱去交了。”
陈二丫一脸担心：“就不能明日一早再去吗？”
陈有望理也没理会，脚步加快，很快便没了人影。
陈成才望了眼陈长安，说道：“你先睡，我与你堂姊说个事。”
陈长安也不愿再待下去，出了门，向那矮小的柴房走去。
记忆中，爹娘在世时，他念过几年书，躺的也是床榻，虽然不富，但也不是很苦，在当地也算很好了。
可如今睡的是干草干柴，那木头尖时不时扎自己一下。
屋子要不回，得不到习武的钱，这苦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头。
虽然艰苦，但陈长安并未对生活失去希望，“即便日子再难，我也得过下去。”
“有金手指在，出头之日终会有。”
陈长安又忽然想起陈二丫的堂姊陈大丫，那是二叔的第一个女儿。
“话说也很多年不见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陈大丫是他小时候的玩伴。
在记忆中，自己与陈大丫见过的最后一面是一个夜晚上，陈大丫穿着一双红色绣花鞋，与一身红裙。
“难不成是成了婚？
算了，明日还得去药铺干活，吴二狗给了我这么好的活，我得认真干，可不能寒了别人的心。”
陈长安不再多想，闭眼睡去。
.......饭桌前，陈成才望着自己的女儿，问道，“二丫呀，你觉得黄志毛这人怎么样。”
陈二丫自然知道黄志毛这人干过多少恶事，连忙摆头，心中不免生出不好的预感。
陈成才说道，“二丫呀，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该找个人嫁了。”
“这黄志毛就不错，还是混帮派的，有势力，而且听你堂弟说，他还进入了武道的牛皮还是马皮，总之听我的总不错。”
陈二丫眼泪流了出来，哽咽道：“我不能嫁给他，我己有喜欢.......”她娘亲在一旁虽然有些心疼，嘴边的话终究没能说出口。
陈成才一脸严肃，怒喝道，“我可是你爹，我能害你吗？”
陈二丫几乎崩溃，转身想冲出门外，她娘亲见状边忙保住，道出了实情：“你就听你爹的，咱家己经收了别人的银钱，万万不能反悔啊，况且那钱你弟己经拿去武院交学费了。”
陈二丫脑海中炸响，她虽然没读过书，但不是傻，很快知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怪不得今晚黄志突然上门，她爹还笑着接过一样东西，如今想来正是银子。
怪不得他爹能突然拿出这么多钱，都要晚上了弟弟还赶紧去交学费。
原来自己是被卖了。
陈成才走近来，轻声道，“二丫呀，你就算不为父母着想，也为你弟弟着想吧。”
“你知道你弟弟可是咱家唯一的希望，我和你娘俩都苦了大半辈子，能否进入内城享福，全靠你弟一人了。”
“啊，我不嫁.......呜呜呜。”
陈二丫死命挣扎，终究没能挣脱开，呜咽起来。
陈成才怒道：“你明日就要嫁人了，可别逼我打你!我生你出来，你这辈子都还不清！”
她娘又说道，“二丫，自古以来哪有姊姊不成就弟弟的？
这可是咱老祖宗传下来的优良传统，是你身为姊姊应该做的。”
陈二丫最终放弃抵抗，整个人瘫软在地。
她娘亲走进屋子，出来时左手多了一双红色绣花鞋，右手是一件红色裙子。
“换上吧，明日一早就有人来接亲了。”
.......陈长安做了一个梦。
梦见黑沙城内电闪雷鸣，可奇怪的是却没有一点雨掉下来，他那柴屋并没有雨水掉入。
他模模糊糊地睁开眼，环顾西周漆黑一片。
忽地一道雷电闪过，照亮了屋内。
陈长安躺在干草上，竟然看见眼前有双红色绣花鞋，待他往上看是一件红色裙子，但并没看到长相，因为雷电并没再响起。
他心中一惊，立即认出这身穿着，难道是陈大丫？
陈长安试探性问道，“陈大丫？”
只见得对方递过来一个袋子，陈石接过，才发现这袋子全是泥，好像是刚从地下的金人堆挖出来的一样。
但一听里面东西的叮咚，他便知道是钱。
“这钱？”
只听得对方说，“我攒嫁妆，现在用不着了......”刚听对方说完，陈长安莫名其妙地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
黄志毛天没亮便起了床，前来接亲，没有人马，没有抬轿，只有同帮派里的兄弟，共八个人。
来到陈家时，房门紧闭，看来是还没起床。
可他己经等不及了。
他走上前打开了房门，一手撑着门，头探进去，脸上忽地出现一双红色绣花鞋，再往上一看是一件红色裙子，太阳初升，他看清了此人的脸庞，正是他心心念念的陈二丫。
上吊，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