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火纪元》第一章 生锈的时间暴雨砸在出租屋的铁皮屋顶上，像有无数根钢针在同时钻孔。
林野盯着手机屏幕上房东发来的消息，指尖在"己读"按钮上悬了半分钟——房租从下个月起每月涨三百，理由是"片区电路改造，成本上涨"。
他住在城中村最深处的老旧居民楼里，六楼顶层，夏天像蒸笼，冬天似冰窖。
此刻窗外的雨幕里，一个穿蓝色雨衣的外卖员正贴着对面楼的墙根飘过去，离地半尺，雨衣下摆连风都没带动一下。
林野揉了揉眼睛，以为是雨水折射出的错觉。
当他再看向窗外时，那抹蓝色己经消失在拐角，只留下积水中一圈诡异的涟漪，久久没有散去。
"又在发呆？
"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陈默抱着一摞旧书走进来，额前的碎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苍白的皮肤上。
他是这家二手书店的老板，也是林野名义上的"监护人"——三年前林野在书店门口醒来时，口袋里只有一张写着名字的纸条，是陈默把他捡了回来。
"房租的事？
"陈默放下书，从怀里掏出个牛皮纸信封推过来，"这个月的先垫上。
"林野没接。
信封厚度远超他每月三百的生活费，陈默的书店生意冷清，连交店租都时常要赊账。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腕内侧，那里有块指甲盖大小的暗红色印记，像块凝固的血痂，三年来从未褪色。
这是他唯一的"秘密"。
每天午夜十二点，这块印记会发烫，然后他会坠入同一个梦境——无边无际的灰色荒原上，插着无数柄生锈的剑，剑柄上刻着他看不懂的文字。
首到三个月前，梦里突然多了个声音，反复念叨着一句话："时间快不够了。
""对了，今天收书的时候收到个奇怪东西。
"陈默像是没注意到他的走神，从书堆里翻出个巴掌大的铜盒，表面刻着繁复的花纹，边缘处泛着青绿色的锈迹，"看着像老物件，你不是对这些感兴趣吗？
"铜盒入手冰凉，林野的指尖刚触碰到表面花纹，手腕上的印记突然灼痛起来。
他猛地攥紧盒子，指节泛白，耳边仿佛响起无数细碎的摩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锈蚀、剥落。
"怎么了？
"陈默的声音陡然提高，伸手想碰他的手腕。
林野下意识地躲开，铜盒从掌心滑落，摔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盒盖弹开，里面没有任何东西，只有一层细密的暗红色粉末，像被碾碎的铁锈。
就在这时，窗外的雨声突然停了。
不是渐渐变小，而是戛然而止，仿佛被人用剪刀剪断。
林野看向窗外，雨还悬在半空，无数雨滴凝固在玻璃上，像一幅被冻住的抽象画。
墙上的电子钟在闪烁，数字停留在23:59，秒针卡在最后一格，边缘处的荧光正在一点点变暗，像是正在生锈。
陈默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快步走到窗边，手指在玻璃上划过，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
"比预想的早了三天。
"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林野从未听过的疲惫。
林野还没来得及问什么，铜盒里的暗红色粉末突然无风自动，在地板上聚成一个歪歪扭扭的数字：7。
数字停留了两秒，突然开始跳动，变成了6。
"这是什么？
"林野的声音发紧，他发现自己的呼吸变得困难，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铁锈味。
陈默转身时，手里多了一把黑色的伞，伞骨是暗银色的，看着比寻常雨伞沉得多。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你不是普通人吗？
"他的眼神变得陌生，像是在看一个许久未见的故人，"现在，该告诉你真相了。
"数字跳到了5。
林野的视线落在陈默的手腕上，那里露出一小截皮肤，赫然有块和他一模一样的暗红色印记。
"你...""我们是守钟人。
"陈默打断他，撑开黑伞，伞面展开的瞬间，林野听到无数金属摩擦的尖啸声，"而你，是最后一个。
"窗外的雨滴开始坠落，但不是向下，而是向上，逆着重力飞向天空，在夜色中划出无数道银色的轨迹。
数字变成了4。
陈默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将那把黑伞塞进他手里："拿着它，去城西的老钟楼，找到第三根时针。
记住，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回头。
""那你呢？
"林野想问的还有很多——守钟人是什么？
老钟楼三年前就被大火烧毁了，怎么可能还有时针？
那个倒计时又代表着什么？
但他的问题被一阵剧烈的震动打断。
整栋楼开始摇晃，墙壁上的裂缝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生锈的水。
陈默推了他一把，力道大得让他踉跄着撞开房门。
"快走！
"陈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种决绝的沙哑，"他们来了。
"林野回头的瞬间，看到无数青灰色的手从墙壁的裂缝里伸出来，抓住了陈默的肩膀。
那些手的皮肤像干涸的泥土，指缝间塞满了暗红色的粉末。
数字变成了3。
他踉跄着冲下楼梯，黑伞的伞柄在掌心发烫，像块烧红的烙铁。
楼道里的声控灯没有亮，墙壁上的日历停留在三年前他醒来的那一天，纸页边缘正在卷曲、发黄，仿佛被时光迅速侵蚀。
跑到一楼时，他看到玻璃门外站着一个穿蓝色雨衣的人，正是刚才在雨幕里飘行的外卖员。
对方缓缓抬起头，雨衣的兜帽滑落，露出一张没有五官的脸，皮肤像覆盖着一层湿漉漉的青苔。
数字变成了2。
林野猛地撑开黑伞，伞面展开的瞬间，他听到一声尖锐的嘶鸣。
那个外卖员像被无形的力量推开，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身上的雨衣开始冒烟，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皮肤。
他趁机冲进雨幕——现在的雨是向上落的，砸在伞面上发出噼啪的响声，像无数细小的石子在撞击。
手腕上的印记越来越烫，他低头看了一眼，那暗红色的图案正在变化，渐渐显露出和铜盒表面相似的花纹。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张照片：照片上是烧毁的老钟楼，断壁残垣间，一根锈迹斑斑的时针斜插在地上。
而在时针旁边，站着一个少年，穿着和林野一模一样的衣服，正背对着镜头，望向天空。
数字变成了1。
林野突然想起陈默刚才的话——"去城西的老钟楼，找到第三根时针"。
可他分明记得，老钟楼在火灾后只剩下两根断裂的时针，根本没有第三根。
更让他浑身发冷的是，照片上那个少年的手腕内侧，也有一块暗红色的印记，在火光的映照下，像一滴凝固的血。
雨还在向上落，天空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像是有什么巨大的机械正在缓缓启动。
林野握紧黑伞，朝着城西的方向跑去，身后的出租楼正在发出坍塌的巨响，无数青灰色的身影从废墟中站起来，朝着他的方向追来。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寻找的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那个倒计时结束后会发生什么。
他只知道，陈默被抓走了，而他手腕上的印记，正在变得越来越烫，仿佛要烧穿皮肤，融入他的骨血里。
在他跑出城中村路口的瞬间，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这一次，屏幕上没有短信，只有一行自动浮现的文字："你终于醒了，第七个守钟人。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