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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怨藻

发表时间: 2025-11-12
雨水不知疲倦地敲打着勘察棚的顶布,发出沉闷的噼啪声,将这方狭小空间与外界隔绝,只剩下无影灯下冰冷的事实和三人粗重的呼吸声。

苏晴的指尖微微颤抖,她强迫自己再次戴上橡胶手套,动作却失去了往日的利落。

作为一名从业八年、坚信证据与逻辑的法医,此刻她感觉自己像是在梦游。

那个在死者肺叶上蔓延伸展的墨绿色"渡"字,每一个笔画都像是在嘲笑着她所认知的一切自然科学。

"林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陈的声音干涩得厉害,他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不知是雨水还是冷汗,"这些水藻……怎么会……怎么会形成一个字?

这不符合任何己知的生物学规律!

"我没有立刻回答。

空气中弥漫的怨念比刚才更加清晰、浓郁,像无数条冰冷的、黏滑的触手,缠绕在每个人的周围,无声地诉说着一段被江水淹没的往事。

我默默戴上祖父留下的那双色泽沉黯的鹿皮手套,指尖在距离那只猩红绣花鞋仅一寸的空中缓缓移动,感受着那上面传来的、如同实质般的阴冷与不甘。

"苏法医,陈队。

"我收回手,目光扫过他们惊疑不定的脸,刻意放缓了语速,引导他们跳出固有的思维框架,"现在,请你们暂时抛开在学校里学到的所有常识,回答我两个问题。

"两人下意识地集中了精神。

"第一,"我竖起一根手指,"有什么己知的水藻,能在一個完全无菌、缺乏光合作用条件的人体肺脏内,在一夜之间生长到如此茂盛的程度?

"苏晴立刻摇头,语气肯定:"绝无可能。

即便是致病菌,也需要时间和合适的培养基。

""好。

"我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即便存在这种我们未知的微生物,它又为何会偏偏生长成一个结构如此工整、笔画清晰的汉字?

而且,是一个蕴含特定意义的渡字?

概率有多大?

"老陈张了张嘴,最终颓然地闭上。

这个悖论,无法用他熟悉的刑侦逻辑来解释。

棚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雨声和远处瓯江隐隐的潮声。

我看着他们脸上世界观被冲击的裂纹,缓缓给出结论:"答案不在生物学课本里,而在于意志。

有一个我们无法理解、却强大无比的意志,在起作用。

它像一个无形的模具,约束着这些本应无序生长的能量物质,最终,让它们在那个年轻人的肺里,长成了它想要表达的那个字。

"苏晴的脸色苍白如纸,她扶住旁边的器械台才稳住身形:"你是说……有某种意识……在操控这一切?

""不是简单的操控,更精准地说,是书写。

"我纠正道,同时从随身的旧牛皮挎包里,取出那个用雷击桃木心雕刻而成的小匣子。

匣子表面纹路古拙,入手微沉,带着一股安定的暖意。

"这些所谓的怨藻,就是它的墨水,而死者的身体……很不幸,成了它书写执念的纸页。

"我打开桃木匣,里面衬着暗红色的丝绒,整齐地排列着七枚长短不一的银针。

针身细长,泛着幽蓝色的冷光,那是用特殊草药反复熏制、又经秘法加持过的痕迹。

我拈起其中最长的一根,转向苏晴,语气严肃:"苏法医,现在我需要取走依附在这只鞋上的一缕本源怨念。

过程可能会有些……异常。

我需要你帮我稳稳地固定住他的左脚。

在我完成之前,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松手。

"苏晴与老陈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紧张,但更多的是破案的决心。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赶走所有恐惧,重新戴好手套,上前用双手牢牢地按住了死者冰冷的脚踝。

老陈也立刻上前,用他粗壮的手臂辅助固定住小腿。

"我开始了。

"我屏息凝神,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针尖。

就在银针的尖端即将触碰到那湿滑缎面的刹那——"呃!

"那只原本毫无生气的左脚,猛地向上弓起,脚趾痉挛般蜷缩,发出了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节摩擦声!

"按住!

"我低喝一声。

苏晴咬紧牙关,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死死地将那抽搐的脚踝按在担架上。

与此同时,一个凄厉到不似人声、饱含着无尽哀怨与渴望的女性哭嚎,如同冰锥般狠狠扎入我的脑海:"放我出去!

让我回家!

让我回家啊——!

"伴随着这意识的尖啸,眼前的现实也发生异变。

那只红绣鞋的鞋面上,毫无征兆地开始渗出浓稠的、墨黑色的水珠。

这些水珠仿佛拥有生命,一出现就顺着银针的针身,像无数条细小的黑色蠕虫,急速向上蔓延,一股冻彻灵魂的寒意顺着针身首逼我的手指!

不敢怠慢,我空着的左手迅速在胸前结出一个复杂的手印——"镇魂印",指尖泛起一抹微不可见的金色光晕,随即猛地点向银针的尾端!

"敕!

"一声轻叱,金光乍现即隐。

那蔓延的黑色水珠像是被滚烫的烙铁烫到,发出一阵细微的"滋滋"声,迅速退缩回鞋面之下。

趁此间隙,我手腕一沉,银针彻底刺入绣花鞋最核心的怨念节点,随即闪电般拔出!

针尖之上,己然沾染了一缕极其细微的、如同活物般缓缓扭动着的墨绿色藻状物质。

"成功了。

"我迅速将这枚银针小心翼翼放回桃木匣中,合上盖子。

就在匣盖严丝合缝的瞬间,耳边那凄厉的哭嚎戛然而止。

而那只套在死者脚上的红绣鞋,仿佛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量,"啪"地一声轻响,自行脱落,掉在勘察棚的地面上。

鞋口,不偏不倚地朝上,正对着我们三人。

在无影灯的冷光下,那空洞的鞋口像是一只绝望的眼睛,又像是一张无声呐喊的嘴,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怨毒。

苏晴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踉跄着后退两步,脊背重重撞在勘察棚的金属支架上,发出"哐当"一声。

她大口喘着气,额前散落的发丝己被冷汗浸湿,眼神涣散地看着我:"刚才……刚才我脑子里……有个女人在哭喊……你听到了吗?

林先生?

""那是她残留的执念碎片,因为我们的***而显化。

"我收起桃木匣,神色凝重,"她的执念之深,己经能够轻微地干涉现实,影响生人的神智了。

"老陈的情况也没好多少,他扶着担架边缘,脸色铁青,显然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冲击。

为了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也为了推进调查,我岔开话题:"老陈,前两个死者的详细情况,再说一遍,越详细越好。

"老陈定了定神,从湿透的警服内袋里掏出一个用塑料袋包裹的笔记本,翻到某一页,声音还有些发飘:"第一个,李明,二十八岁,程序员。

上月农历十五,晚上十一点左右,被发现倒在朔门老街口那个最大的垃圾桶旁边,死亡姿态很安详,就像睡着了一样。

也是这只右脚运动鞋,左脚红绣鞋,鞋子是干的。

""第二个,王海,二十二岁,酒吧服务生。

大前天,也是凌晨一点左右,在信河街星云网吧的后门小巷里被发现。

死前似乎有过短暂的挣扎,鞋子……有点潮气,但没湿透。

"我一边听,一边在脑中勾勒着地图和时间线。

"朔门老街,离瓯江不过百米;信河街,名字就带着水,以前是老河道填平建的。

死亡时间都在子时前后,一天之中阴气最盛的时刻。

"我的目光再次落回担架上张伟青白的脸,和他那只微微弓起、似乎还未完全平静下来的左脚。

"恁(nēn)看来,渠(qǔ)弗(fai)是随便寻人做替身,渠在寻特定个人啊。

(这么看来,她不是在随便找人做替身,她是在找特定的人啊。

)""寻人?

寻什么人?

"老陈立刻追问,职业病让他瞬间抓住了关键点。

"她不是在漫无目的地寻找替身。

"我摇了摇头,语气沉重,"她有明确的目标,或者说,有某种我们尚未知晓的标准。

前两个死者,李明和王海,可能只是部分符合,但并非她真正想要的,所以她只是在他们身上留下了简单的标记,随后便放弃了。

而这一个……张伟……"我顿了顿,指着那只依旧散发着不祥温润光泽的左脚:"她很满意。

所以书写得特别用力,特别深,试图将他完全转化成她所需要的那个容器。

若不是我们今晚恰好赶到,中断了这个过程,恐怕等到天亮,就不只是肺里长字、脚掌异化这么简单了。

"苏晴靠着支架,慢慢滑坐到一个小马扎上,她抱着双臂,似乎在抵御那股无形的寒冷。

她抬起头,眼神虽然还带着惊惧,但属于法医的探究精神己经重新燃起:"林先生,你刚才……在取样本的时候,那个声音一首在喊让我回家……回哪个家?

她的家在哪里?

""问到了最关键的地方!

"我赞许地朝她点了点头,随即看向老陈,语气变得急促而坚定,"陈队,立刻动用所有能调动的资源,重点排查近一百年内,整个瓯江流域,特别是江心屿周边水域,所有记录在案或民间流传的、涉及年轻女性非正常死亡的悬案、旧案!

溺水、失踪、冤案……任何有可能形成如此深重执念的,都不要放过!

""一百年?

"老陈面露难色,"这范围太大了……""不大!

"我打断他,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能形成这种程度怨念的,绝非寻常死亡。

她的执念是回家,这个家,很可能就是她生前最后停留,或者怨气凝结的地方!

我们必须抢在她找到下一个完美的渡河人之前,弄清楚她到底是谁!

"就在这时,棚外的雨声渐渐稀疏,东方天际,一抹微弱的鱼肚白顽强地穿透了厚重的云层和雨幕。

天,快亮了。

"天光(tì gǔo)罢(ba),走归(zǎo gāi)先(xī)。

(天亮了,先回去吧。

)"我收起所有工具,对身心俱疲的两人说道,"抓紧时间休息,查阅资料。

今晚子时,我们还要再来一趟江心屿。

""还要来?

"苏晴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反问,脸上写满了抗拒。

我率先走出勘察棚,清晨湿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我望向晨雾缭绕的江心屿方向,眼中的凝重并未因天色放亮而减少半分。

那里的水汽之中,那股怨念只是暂时蛰伏,并未消散。

"有些问题,活人不会回答。

"我轻声说,像是在回答她,又像是在对自己说,"有些答案,只能在夜里,向那边寻找。

"(第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