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是科技巨头,研发瞬间传送,却融资失败。弥留之际的父亲,
在我芯片里留下了一段打败世界的程序。它强制所有用户慢下来,看路边的花,
感受人间的风。为此,我与整个效率至上的世界为敌。他们都笑我疯了,赌上一切。
只为证明,他留给我的最后一个道理:风景,在路上。1.一亿的耳光“抱歉,付先生。
”西装革履的银行经理,把项目书推回来。像推一块脏抹布。“您的‘凌波系统’很惊艳。
”“但估值是虚的,专利是软的。”他手指敲着桌面。笃,笃,笃。敲在我心尖上。
“我们认土地,认厂房,认硬通货。”“您有什么?”我嗓子发干。我有五十兆瓦光伏电站,
值两个亿。但在他们眼里,那堆玩意儿远在天边。摸不着。“未来收益权……”我试图挣扎。
“未来?”他笑了,带着怜悯。“我们只看现在。”走出银行,冷风像刀子刮脸。星璇,
我的AI助理,冷静地在视网膜投屏上列出下家银行名单。蓝色数据流,冰冷得像墓碑。
星璇:建议调整融资策略。可下载‘破局思维’技能包。另一个温和的声音,尘渊,
低声提醒:绅一,你心率过快。需要休息。休息?我配吗?手机响了,医院专属***。
我心猛地一坠。“付先生!您父亲情况恶化!意识活动急剧衰减……”“可能,
没多少时间了。”嗡——脑子一片空白。钱,父亲。两座大山同时压下来。
我靠在冰冷的玻璃幕墙上,喘不过气。星璇:检测到应激反应。建议立刻处理融资问题,
分散焦虑。尘渊:绅一,你需要去医院。现在。“闭嘴!”我低吼出声。
路过的人惊诧地看我。我像个傻子。一个即将同时失去事业和父亲的,彻头彻尾的傻子。
2.最后的赌局病房里,消毒水味道刺鼻。父亲躺着,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仪器屏幕上微弱起伏的曲线,是他还在的唯一证明。“意识上传,是最后的方法。
”主治医生语气沉重。“但付老先生潜意识里……似乎有很强的抗拒。”我懂。
他抗拒我的研究,抗拒这“一眼到顶”的技术。“成功率多少?”我问,
声音哑得自己都陌生。“低于10%。”“一旦失败,意识彻底消散。
”我的心像被冰锥扎穿。百分之十……这哪是赌局,这是送死。星璇:风险过高,
不建议执行。成功率低于任何理性投资阈值。尘渊:绅一,这是你父亲的选择。尊重他,
哪怕……是告别。告别?我红着眼眶看向父亲。八岁那场车祸后,
他背着我爬出变形的车厢。现在,我要亲手签下可能让他“灰飞烟灭”的同意书?手机震动。
星璇弹出一条消息:RWA通证质押贷款方案初步通过。银行认可电站未来收益权,
估值1.2亿。一个亿!救命钱来了!可这喜悦只持续了一秒。
就被病床上的父亲击得粉碎。一边是倾注心血的事业起死回生。
一边是至亲父亲渺茫的生存希望。我攥紧拳头,指甲掐进肉里。“做。”我盯着医生,
眼睛血丝密布。“两个,都做!”我他妈全都要!哪怕概率再低,我也要赌!
3.撕裂的骄傲贷款流程走得飞快。星璇高效得可怕。资料、合同、区块链验证,一气呵成。
星璇:一切顺利。资金预计下周到位。你的‘凌波’有救了。我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条款,
却高兴不起来。脑子里全是父亲。还有我们最后一次,也是吵得最凶的一次争执。
就在他这个简陋的家里。我兴冲冲演示凌波胶囊舱的模型。“爸!你看,以后想去哪,
一秒就到!再没有车祸,没有意外!”他当时在看一本旧相册。
里面是他爬雪山、穿草原的照片。他抬头,眼神里没有喜悦。只有深深的疲惫:“绅一,
路呢?”我一愣:“什么路?”“走过的路!看风景的路!
喘着气、流着汗、跟伙伴互相搀扶的路!”他猛地合上相册,声音发颤。“全不要了?
就为了快?”“这是效率!是进步!”我梗着脖子。“放屁!”他第一次对我吼。
“风景都在路上!你懂不懂?一步登天,那山还是山吗?那活着还有个屁意思!
”“是你顽固!老古董!”我口不择言。他死死盯着我,眼眶红了。良久,他颓然坐下,
挥挥手:“你走吧。你的世界,我进不去了。”那背影,像瞬间老了十岁。
尘渊:检索到一段加密私人日志,发布于那次争吵后。要听吗?“……今天又吵了。
”录音里,父亲声音哽咽。“我知道,儿子有出息,我该高兴。
”“可我怕啊……怕他走得太快,忘了怎么走路,忘了……路上的人。”他停顿了很久。
“其实,我一直想对他说……”“爸为你骄傲。”“骄傲”两个字,像重锤砸在我心上。
我蹲在地上。眼泪砸在地板,滚烫。我他妈都干了什么!4.崩塌上传手术室,
像个巨大的金属棺材。父亲被各种线缆缠绕,安静地躺着。博士给我一个最后的眼神。
我死死点头。星璇:最终风险评估:失败率92.7%。建议……尘渊:绅一,
无论结果,我陪你。我关闭了星璇的语音提示。不需要了。“启动。”机器低鸣。
数据流在屏幕上奔腾。起初是平稳的蓝色。但很快,刺眼的红色警报炸开!“遭到强烈抗拒!
”博士大喊。“数据流紊乱!量子历时分崩离析!人格模型无法维持!”屏幕上,
代表父亲意识的光点疯狂闪烁。明灭不定。像风中残烛。“不!稳住!给我稳住!
”我拍着控制台,徒劳无功。光点挣扎着。越来越暗。越来越稀薄。
“神经突出信号……丢失。”博士声音低沉。“上传完成度,0%。
”哔——刺耳的长鸣响起。心跳监护仪上,那条线,拉直了。世界,
瞬间失去所有颜色和声音。我输了。输得干干净净。父亲,没了。
5.压上自己我在空病房里坐了一夜。像个被掏空的壳。星璇和尘渊都沉默着。天快亮时,
博士走进来,眼下乌青。他递给我一枚小小的,纽扣大小的存储器。
“意识上传时……边缘抢救回来的数据碎片。”“非常残破,几乎算不得意识了。
”他声音沙哑。“你父亲……大部分已经散了。”我盯着那枚“纽扣”,手指发抖。
“还有一个方法,理论上……最后的方法。”博士看着我,眼神复杂。
“我们用它构建一个临时的‘记忆回廊’,设置一个出口,一片星空。”“你进去,
找到你父亲意识最核心的碎片,带它到出口。”“或许……能抢回一点什么。
”“如果……我出不来呢?”我问。“意识会迷失在崩塌的数据里。
”“现实里的你……”他没说下去。星璇:警报!绝对禁止!该方案基于崩溃数据,
结构极不稳定,进入者生存率低于0.01%!这是***!
尘渊:绅一……那里只有痛苦和破碎。但你若去,我为你导航。
我看着那枚存储着父亲最后痕迹的纽扣。进去,可能陪他一起死。不进,他彻底消失,
我余生都活在悔恨里。哈。我笑了,带着泪。我接过纽扣,握紧。冰冷的金属硌着掌心。
“来吧。”我对自己说。赌上一切。包括我自己。我去带你回家,爸。
6.破碎雪山眼前是刺目的白。狂风卷着雪粒,砸在脸上像刀子。
我发现自己蹲在一个摇摇欲坠的帐篷里。对面,是年轻了二十岁的父亲。嘴唇冻得发紫,
眼神却亮得吓人。“我们……会死在这儿吗?”我下意识问,声音在风里发抖。
父亲咧嘴一笑,哈出白气。“怕什么?”他指着帐篷外被风雪模糊的群山。“看见没?
只有爬到这种鬼地方,才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风景。”星璇:警告!环境数据极度不稳定!
温度骤降模拟过于真实,你的生命体征正在下降!建议立刻脱离!
尘渊:这是你父亲关于登山的核心记忆碎片之一。“风景在路上”的信念,在此处凝结。
感受它,绅一。感受?我他妈快冻死了!帐篷一角突然被狂风撕裂!积雪混着冰块涌进来!
父亲一把抓住我手腕,力气大得吓人。“抓紧!”他半个身子被扯出去,悬在悬崖边!
“放手!你会掉下去!”我大吼。“闭嘴!”父亲额头青筋暴起,死死瞪着我。
“上了路……就别想轻易回头!”星璇:物理规则模拟异常!
疑似记忆主体强烈执念扭曲空间!脱离通道正在关闭!重复,正在关闭!
尘渊:他在教你,绅一。用生命在教。我看着父亲近乎疯狂的眼神。
看着他不顾一切抓住我的手。突然明白了。他爱的不是登顶的瞬间。
是这路上每一次拼尽全力的挣扎。是这绝境中不肯放手的坚持。
“爸……”我反手死死握住他。用尽全身力气把他往回拉。风雪更大。但我们的手,没有松。
7.争吵的回声场景猛地切换。熟悉的客厅。年轻的父亲和更年轻的我,正面对面站着。
像两只斗鸡。“你的凌波系统就是狗屁!”父亲脸色通红。“把人类变成数据传来传去!
和快递包裹有什么区别!”“那是进化!是效率!”年轻的我,脖子上血管都凸起来。
“你根本不懂!你只想守着你的破山!你的破路!”“对!我就守着了!
”父亲猛地一拍桌子,茶杯震倒。“路怎么了?路上的风雨怎么了?遇见的人,说的话,
流的汗……这些都没意义吗?!”他声音突然低下去,带着痛。“绅一……人活着,
不是为了‘到达’那个结果。”“是为了‘走过’这个过程。
”“你把它都省略了……那你活个什么劲?”年轻的我嗤笑一声。“迂腐。”转身摔门而去。
只留下父亲一个人,站在原地。背影佝偻。刚才的激烈争吵像假的一样。
空气里只剩沉重的寂静。尘渊:以“社区调解员”身份介入。现在。我深吸一口气,
走过去。“叔叔,”我轻声说,声音有点哑,“他……让您很失望吧?”父亲没回头。
肩膀微微抖动。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这个场景就要结束了。他低声说:“从来没有。
”我愣住。“是我……没照顾好他。”他抬手,用力抹了把脸。“他妈走得早……我就想着,
让他平平安安,别吃苦,别受罪……”“可我把他护得太好了……好到他忘了,
路是要用脚走的,跟头是要自己摔的。”他转过身,眼睛通红。却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光。
“我一直……都想跟他说句对不起。”“还有……”“我为他骄傲。”真正的我,站在旁边。
心脏像是被瞬间捏爆。疼得无法呼吸。8.推车与执念没等我从那股剧痛中缓过来。
脚下土地变成泥泞山路。一辆老式吉普车,陷在泥坑里,车轮空转。
年轻父亲正满头大汗地推车。浑身溅满泥点。我扮演路过的牧民,上前帮忙。“谢谢啊兄弟!
”父亲抹了把汗。“得赶紧去镇上报备,赶不上登山队***就糟了。”“还去珠峰?”我问。
“对!22号之前必须到!”他眼神炽热,盯着远方云雾缭绕的山峦。那眼神我太熟悉了。
和看我凌波系统演示时,判若两人。星璇:检测到强烈目标导向性思维。
此记忆碎片执念极深,难以撼动。尘渊:他在告诉你,有些路,明知艰难,也必须去。
就像他现在,必须去救你父亲。我们合力把车推出来。父亲跳上车,急匆匆发动。
探出头对我喊:“谢了兄弟!等我从珠峰下来,找你喝酒!”吉普车颠簸着远去。
消失在盘山公路尽头。我站在原地,满手泥泘。突然懂了。他不是反对目标。
是反对为了目标,抹杀一切过程。凌波系统没错。错的是我,想用它彻底取代“在路上”。
星璇:数据流加速崩塌!剩余时间不足200秒!尘渊:快!下一个场景!
核心碎片就在附近!9.星空指引眼前一花。我站在一个杂草丛生的废弃操场。远处,
生锈的雷达天线直指夜空。一个瘦小的男孩,正吭哧吭哧爬着雷达杆。是小时候的父亲。
他爬到顶端,坐在那里。仰着头,望着星空出神。我走过去。“小孩,看什么呢?
”他吓了一跳,低头看我。“看星星!”他眼睛亮晶晶的,“最亮的那颗!是北极星!
”“你知道北极星有什么用吗?”我问。“知道!指方向!”他挥舞着小胳膊。“爸爸说,
跟着它走,就不会迷路!”他指着星空,语气认真。“以后,我要去很多很多地方!
爬最高的山!看最美的风景!”我看着他稚嫩却充满向往的脸。心头酸涩。这就是起点吗?
对远方的渴望。对未知的探索。全部源于这片童年的星空。
星璇:侦测到高纯度“初心”记忆片段!建议尝试提取作为引导核心!尘渊:小心!
数据风暴来了!周围场景开始扭曲闪烁!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抓紧!
”我朝小男孩伸出手。他紧紧握住。在我们头顶,那片星空依然稳定。散发着温柔坚定的光。
10.冲出车祸最后一个场景。是我最深的噩梦。八岁那场车祸。扭曲变形的大巴车。浓烟,
哭喊,血腥味。年轻父亲被变形的座椅卡住,满头是血。意识模糊。“爸!”我冲过去,
试图搬开座椅。纹丝不动。星璇:物理干涉成功率0.1%!
此场景基于你的创伤记忆构建,无力改变!尘渊:绅一!看看你父亲的手!我低头。
发现他即使昏迷,手里仍死死攥着一个东西。是给我买的,塑料的星星玩具。他答应我,
晚上一起看流星用的。“爸……坚持住……”我声音发颤,用尽全身力气去撬那该死的金属。
指甲翻裂,鲜血淋漓。不管用!星璇:剩余时间100秒!记忆回廊开始结构性崩塌!
尘渊:不是用力气!绅一!用你的意志!这是意识的世界!意志?
我看着父亲苍白的脸。看着那颗被他紧握的塑料星星。闭上眼。集中所有念头。——放开他!
——让我带他回家!嗡——一股无形的力量以我为中心荡开!卡住父亲的扭曲金属,
像黄油一样软化、退开!我一把将他拉出来,背在背上。浓烟中,我背着他,
踉跄着冲向大巴车破口处的光亮。身后,是不断坍塌陷落的黑暗。前方……是出口吗?
11.星光湮灭冲出来了!背着父亲,跃出大巴车残骸的瞬间。外面的光,刺得我睁不开眼。
不是现实世界的阳光。是博士设置的那片星空出口。它就在前方,温暖,宁静,
仿佛触手可及。“快了……爸,我们就快到了!”我喘着粗气,奋力向前奔跑。
星璇:剩余时间60秒!速度提升至极限!后方崩塌加速!尘渊:坚持住!
出口的牵引力在增强!脚下的“路”开始碎裂,化作数据流光,坠入身后的虚无。
我拼命跑。父亲伏在我背上,轻得像一片羽毛。那是他最后意识碎片的重量。
是我全部的救赎。40秒!星空更近了。甚至能看清那些柔和光点的轮廓。30秒!
星璇:警告!核心碎片稳定性急剧下降!载体你意识过载!
我感觉到背上的父亲在变淡。像捧在手心的雪,正在融化。“不!不准散!”我嘶吼着,
几乎咬碎牙齿。20秒!近在咫尺!我甚至能感受到那片星空传来的、稳定的能量波动。
10秒!我奋力一跃!朝着那片最后的希望——噗。像肥皂泡破裂的轻响。背上一轻。
我愕然回头。父亲……不见了。就在我指尖即将触碰星光的刹那。他彻底消散了。
化作点点萤火,被身后汹涌而来的数据洪流瞬间吞没。我扑倒在星空边缘。
手下不再是坚实的路径。而是冰冷、坚硬的……现实。12.冰冷的苏醒猛地睁眼。
是上传手术室冰冷的金属天花板。灯光明亮得刺眼。我躺在辅助连接椅上,浑身被冷汗浸透。
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撞碎胸骨。失败了。最后还是失败了。博士站在旁边,脸色凝重,
轻轻摇了摇头。“边缘数据碎片……完全湮灭。”他声音干涩。
“我们……没能抢回任何东西。”我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喉咙里堵着血块一样的苦涩。身体像是被掏空,只剩一个空洞的躯壳。
星璇:意识连接已安全断开。生理指标监测中:肾上腺素水平过高,建议镇静。
尘渊:绅一……你尽力了。真的。尽力?有什么用?我连他最后一点碎片都没能留住。
我亲手……把他最后的痕迹也弄丢了。挣扎着坐起身。看着旁边那张空荡荡的病床。
仪器已经全部撤走。床***整得没有一丝褶皱。仿佛从未有人在那里存在过。彻骨的寒冷,
从脚底蔓延到头顶。比记忆回廊里的暴风雪,冷一千倍。
13.遗产与芯片浑浑噩噩回到父亲的家。那个我曾与他激烈争吵的,简陋,
却充满他气息的地方。一切都保持着原样。旧相册还摊在桌上,停留在某座雪山的照片。
仿佛他只是出门买菜,马上就会回来。桌上放着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
上面是父亲略显潦草的字迹:给绅一。我的手有些抖。打开。里面不是钱,不是房产证。
是一沓厚厚的、泛黄的登山路线图。手绘的。
每一张都标注得极其详细——哪里有个可以歇脚的石头,哪段路雨季容易滑坡,
哪个角度看日出最美……还有一本日记。最后一页,墨迹很新。绅一,如果你看到这个,
说明爸等不到亲自带你走这些路了。这些图,是我一辈子走过的,最美的风景。
以前总跟你吵,是爸不对。爸不是反对你的研究,爸是怕……怕你走得太快,
错过了这些路上的好东西。风景,真的都在路上。可惜,
爸好像……把陪你走路的资格,弄丢了。泪水砸在纸上,晕开了墨迹。我再也站不住,
瘫坐在他的旧藤椅里。抱着那沓冰冷的图纸,哭得像条被遗弃的狗。
星璇:检测到剧烈情绪波动。建议立刻调用情绪稳定程序。尘渊:让他哭吧,星璇。
他需要这个。哭了不知道多久。直到眼泪流干。我抬起沉重的眼皮。
看到桌角放着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崭新的凌波胶囊舱控制芯片。
下面压着一张便签,是博士的字迹:你父亲意识消散前,残留的最后一段稳定信息流,
指向了这个。他似乎在用最后的力量,为你修改了它。这不是你追求的效率芯片。
它叫‘慢速导航’。我捏着那枚冰凉的芯片。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14.替换回到我的凌波胶囊舱。熟悉的流线型内饰,充满科技感的光带。我曾在这里,
无数次憧憬瞬间抵达的未来。现在,只觉得冰冷。我取出原有的高效能芯片。
它闪烁着凌厉的蓝光,代表着极致的速度与效率。手里,是父亲用最后意识“修改”的那枚。
它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朴素。星璇:警告!检测到未知来源硬件。
强行替换可能引发系统崩溃,存在安全风险。强烈建议使用经过验证的原厂组件。
尘渊:这是他的选择,星璇。也是他父亲……最后的礼物。我没有犹豫。咔嚓。
“慢速导航”芯片,嵌入卡槽。嗡——舱内光线柔和下来。凌厉的蓝光,
变成了一种温暖的乳白色。操作系统界面刷新。不再是冰冷的目的地列表和效率参数。
而是浮现出一行手写体的文字,像父亲的笔迹:别急,慢慢看。我深吸一口气。
尝试启动。意识指令发出。胶囊舱微微一震。没有熟悉的瞬间穿梭感。而是……开始平稳地,
缓慢地,移动起来。像一辆老旧的观光车。窗外的景象,不再是模糊的光怪陆离。变得清晰。
缓慢流淌的街道。梧桐树下斑驳的光影。街角新开张的豆浆铺,蒸腾着热气。
行人脸上悠闲的表情。小孩子追逐着气球跑过。这些……是我以前从未“看见”过的风景。
15.警报我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低速“漂流”。看着窗外慢放的世界。
心里堵着的那块巨石,好像松动了一丝。原来,父亲说的“风景”,是这个意思。
尘渊:你的心率变异率开始呈现健康模式。压力水平显著下降。
星璇:效率损失97.8%。从时间管理角度,这是巨大的浪费。
但……你的生理数据确实在好转。突然!嘀嘀嘀——!刺耳的警报声在舱内响起!
红色的警告灯闪烁!星璇:警报!检测到强制远程指令入侵!试图夺取控制权!
来源——凌波出行总部服务器!尘渊:有第三方在强行干预你的导航系统!
舱体猛地一顿!然后不受控制地开始加速!窗外的景象再次变得模糊!“怎么回事?!
”我死死抓住扶手。星璇:他们在强行覆盖‘慢速导航’芯片!
试图将系统恢复至最高效模式!尘渊:绅一!芯片在抵抗!
它……它在调用你父亲残留的底层权限!眼前的控制光屏上,数据流疯狂冲突!
一方是来自总部的、冰冷的蓝色指令流。另一方,
是源自那枚朴素芯片的、温和却异常坚韧的白色光晕。像是一场无声的角力。
父亲修改的芯片,在对抗整个公司的最髙指令?为什么?他到底在这芯片里,留下了什么?
胶囊舱在加速与减速之间剧烈摇摆。像风暴中的小船。
我盯着屏幕上那抹顽强抵抗的白色光晕。仿佛看到了父亲固执的背影。他在保护什么?
16.父亲的守护舱体疯狂摇摆。像被两只巨手撕扯。星璇:总部指令强度持续提升!
‘慢速导航’芯片底层权限正在被破解!尘渊:芯片在调用一种从未见过的加密协议!
结构很古老,但异常坚固!控制屏上,白色光晕在蓝色指令的围攻下,范围被不断压缩。
但依然死死守住核心区域。那感觉……像极了记忆中父亲固执地挡在我身前的样子。
“分析加密协议来源!”我对着空气喊。数据流翻滚。几行代码被提取出来,投射在我面前。
我瞳孔一缩。这编码习惯……是父亲的手笔!不是他病重后留下的。看这结构成熟度,
至少是几年前的东西!他早就接触过凌波的核心系统?他一直在暗中研究这个?为什么?!
星璇:协议破译完成5%。关键词提取:‘安全冗余’、‘过程锁’、‘不可跳过’。
尘渊:他在给系统加锁!不是为了阻止它运行,而是为了……强迫它慢下来?
强迫它慢下来……像一道闪电劈进脑海。我猛地想起父亲日记里的话。怕你走得太快,
错过了路上的好东西。他一直都知道凌波系统的潜在风险?他不是顽固地反对科技。
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试图保护我?保护所有使用者,不至于在追求效率中,
迷失掉过程的珍贵?心脏狂跳。“星璇!放弃抵抗总部指令!”星璇:什么?确认吗?
放弃抵抗意味着芯片将被覆盖,系统将恢复最高效模式。“确认!让他们覆盖!
”我必须知道,父亲留下的最后防线,到底是什么!17.过程锁抵抗消失的瞬间。
蓝色的总部指令洪流,汹涌地冲向芯片核心。像胜利者占领最后的堡垒。
就在即将全面覆盖的前一秒——嗡!一股更深沉、更厚重的白色光芒,自芯片最深处爆发!
不是对抗。是……融合?不!是“劫持”!总部那庞大的蓝色指令流,
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极具弹性的墙壁。不仅没有摧毁芯片。反而被那白色光芒引导着,
缠绕着,强行改变了流向!控制屏上,目的地输入界面突然模糊。
跳出一个全新的、手写风格的浮动窗口:请选择沿途兴趣点:可多选下面罗列着的,
根本不是坐标。
街角豆浆铺、梧桐光影、儿童嬉闹、落日余晖这类模糊的、充满感性的选项。
星璇:警报!导航逻辑被未知协议篡改!核心效率参数被屏蔽!
尘渊:这就是‘过程锁’……他强行修改了系统的判定标准,
将‘效率最优’替换成了‘体验丰富’!我呆呆地看着那个列表。
看着那熟悉的、笨拙的手写字体。喉咙发紧。爸……你甚至不懂高级编程语言。
你是怎么做到的?用最原始的心意,对抗最尖端的科技?用“过程”,锁死了“结果”?
18.强制体验总部那边显然也懵了。蓝色指令流停滞了几秒。随即,更狂暴的冲击到来!
试图暴力清除这个“病毒窗口”。但没用。父亲留下的“过程锁”,像一颗柔韧的心脏。
每一次攻击,都让它搏动得更加有力。那手写体的选项,纹丝不动。
反而在屏幕中央缓缓旋转,带着一种安静的固执。像是在说:选吧。看看路上有什么。
胶囊舱悬停在城市上空。不再前进,也不再返回。陷入僵局。
星璇:总部正在尝试物理定位并强制召回舱体。预计时间,3分钟。尘渊:绅一,
这是你父亲为你争取的时间。也是……他留给你的选择题。我看着那一个个选项。
街角豆浆铺……小时候,他经常带我去那家老店。我总是嫌慢,嫌烫。他却说,慢点喝,
才能品出豆子的香。梧桐光影……他教我骑自行车,就是在一条种满梧桐的路上。
我摔了无数次,他扶着车后座,跑得满头大汗。从未松手。
儿童嬉闹……落日余晖……每一个选项。都不是冷冰冰的坐标。是他想带我重温的回忆。
是他未能说出口的陪伴。是我曾经不屑一顾的“风景”。手指悬在屏幕前,微微颤抖。
19.我选路时间一秒秒流逝。星璇:2分30秒。强制召回程序启动倒计时。
总部的蓝色指令仍在疯狂冲击。白色的“过程锁”光芒,在持续的围攻下,开始微微闪烁。
像是父亲疲惫,却依旧不肯退让的眼神。我以前总嫌他慢。嫌他啰嗦。
嫌他不懂这个飞速发展的世界。可现在。就是这个“慢”的他。用他以为对的方式。笨拙地,
固执地。在这冰冷的科技造物核心,为我圈出了一小片……带着温度的天地。我深吸一口气。
不再犹豫。伸出手指。在那个浮动的窗口上。没有选择任何一个具体的“兴趣点”。
而是点向了最下方,那个父亲手写的、几乎看不清的小字——随缘。既然风景都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