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骨灰盒的秘密顾远舟把妻子的骨灰盒放在客厅柜子上那个空了很久的位置。
他盯着看了三分钟，然后转身去厨房烧水。水壶发出嗡嗡的响声时，门铃响了。
门外站着林晓薇，他小姨子。她穿着一件黑色大衣，头发胡乱扎在脑后，眼睛又红又肿。
“姐夫。”她说，声音沙哑。顾远舟让开身，“进来吧。”林晓薇走进来，
目光立刻锁定在柜子上的骨灰盒上。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顾远舟去厨房倒了两杯水，
回来时她还站着。“坐吧。”他说。林晓薇慢慢转过身，“他们说明天举行告别式。
”“我知道。”“你会去吧？”顾远舟点头。他当然会去。他是死者的丈夫，
尽管在林晓薇眼中，他可能不配这个身份。林晓薇终于坐下来，双手捧着水杯。
“姐姐临走前，找过我。”顾远舟没说话。他知道林晓薇会继续说下去。
他们姐妹关系一直很好，好到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她说...”林晓薇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她希望有人能照顾你。
”顾远舟几乎要笑出来。林晓薇讨厌他，从他和林晓月谈恋爱开始就讨厌他。
现在林晓月走了，她却来传达这样的遗言。“我不需要照顾。”他说。林晓薇直视他，
“她说你会的。她说你表面上坚强，实际上连洗衣机都不会用。”这倒是真的。结婚五年，
他从来没碰过洗衣机。不是不会，是林晓月总说他分不清哪些该手洗哪些该机洗。
顾远舟喝了口水，“我能学会。”“我知道你能。”林晓薇说，“但这是姐姐的愿望。
”顾远舟没接话。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墙上钟表的滴答声。过了很久，林晓薇站起来，
“我走了。明天见。”顾远舟送她到门口。她突然转身，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
“姐姐给你的。我没看过。”顾远舟接过信封，厚度适中，摸起来里面不止有信纸。
林晓薇离开了。顾远舟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站了一会儿，然后走到沙发前坐下，拆开信封。
里面有一封信和一把钥匙。信是林晓月写的，字迹虚弱，但依然能看出她特有的娟秀。
“远舟，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已经不在了。对不起，先走一步。”顾远舟停下来，
深吸一口气，继续读下去。“我知道你不喜欢听道歉，但我还是要说。这五年，我很幸福，
真的。只是时间太短了。”“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晓薇，她不是我的亲妹妹。
我们是大学室友，后来成了好朋友。她家里出事，没人要她，我就让她当我妹妹了。
这事连她都不知道。”顾远舟震惊地抬头，看向门口方向。难怪她们长得一点也不像。
“晓薇讨厌你，是因为她觉得你抢走了我。现在我要走了，我担心她会更加孤单。所以，
如果可以，请帮我照顾她。不是以姐夫的身份，而是作为我的朋友。”信到这里结束了。
没有签名，没有日期。顾远舟把信纸翻过来，背面还有一行小字。
“PS：衣柜最底层那件蓝色毛衣，我本来是织给你的生日礼物，可惜来不及了。
”顾远舟坐在那里，直到夜幕降临。他没有开灯，在黑暗中回想与林晓月相识的点点滴滴。
她是那么温暖的人，连临终安排都充满温柔的心机。第二天清晨，顾远舟被电话吵醒。
他在沙发上睡了一夜，浑身僵硬。是林晓薇。“姐夫，你能来接我吗？我的车发动不了了。
”顾远舟看看表，离告别式还有三小时。“地址发我。”半小时后，
顾远舟的车停在林晓薇公寓楼下。她已经在门口等着，穿着一身黑色连衣裙，
手里拿着一件黑色外套。上车后，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你眼睛很肿。”林晓薇突然说。
顾远舟从后视镜看了自己一眼，“没睡好。”“我也是。”车子驶入主干道，
早高峰的车流缓慢移动。“姐姐信里说了什么？”林晓薇终于问出口。顾远舟犹豫了一下，
“她说要我们互相照顾。”林晓薇哼了一声，“她总是这样，操心这个操心那个。”“是啊。
”又是一阵沉默。“我昨晚梦见她了。”林晓薇说，声音突然变得柔软，
“她穿着那件白色裙子，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她穿的那件。她对我说，晓薇，你要好好的。
”顾远舟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他不知道林晓薇是否知晓她们并非亲姐妹的秘密。
“你和她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他问。“大学报到第一天。我找不到宿舍楼，
她带我去的。后来发现我们居然是室友。”林晓薇嘴角有了一丝笑意，
“她那时候就很爱照顾人。”顾远舟嗯了一声。林晓月确实如此，天生的照顾者。
告别式简单而肃穆。林晓月没有太多亲人，来的大多是朋友和同事。顾远舟站在最前面，
听着人们一个接一个上前致辞。轮到林晓薇时，她走到前面，看着姐姐的照片，
久久没有说话。“晓月姐，”她终于开口，声音哽咽，“你答应过要陪我过三十岁生日的。
”顾远舟猛地抬头。林晓薇的生日比林晓月早两个月，她们同岁。如果她们是亲姐妹，
这不可能。林晓薇继续说着，回忆她们一起旅行的经历，一起度过的困难时光。
顾远舟却再也听不进去。他现在确定，林晓薇不知道真相。仪式结束后，人们陆续离开。
林晓薇走到顾远舟面前。“姐夫，我能去你家拿点姐姐的东西作纪念吗？”顾远舟点头。
回程路上，林晓薇抱着一个纸盒，里面是林晓月的一些遗物。她格外安静，一直看着窗外。
到家后，顾远舟开门，让她先进去。林晓薇直接走向卧室。顾远舟跟了过去，看她打开衣柜，
仔细翻看里面的衣服。“这件...”她取出一件淡蓝色毛衣，“我没见过。
”顾远舟心头一紧。那是信里提到的，林晓月为他织的生日礼物。林晓薇把毛衣拿出来，
在自己身上比了比，“大小好像不太对。”“可能是织给我的。”顾远舟说。
林晓薇愣了一下，然后把毛衣递给他，“那你留着吧。”她继续翻找，
取出了几件衣服和一条围巾。“这些可以给我吗？”“当然。
”林晓薇把选好的东西放在一边，突然注意到衣柜最里面有一个小盒子。“这是什么？
”她拿出来问。顾远舟也从未见过那个盒子。“不知道。”林晓薇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本相册。她翻开第一页，愣住了。顾远舟走过去看。照片上是两个年轻女孩，
一个是林晓月，另一个是林晓薇。背面写着一行字：和晓薇成为姐妹的第一天。
林晓薇的手指颤抖着，“这是什么意思？”顾远舟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看着林晓薇一页页翻过相册，里面记录着她们十年的友谊，从大学到工作，直到最后一张，
是去年三人一起过春节的合影。“我们不是亲姐妹？”林晓薇抬头看他，眼中全是困惑。
顾远舟叹了口气，“晓月信里告诉我了。她说你们是大学室友，后来成了好朋友。
她看你孤单，就让你当她妹妹。”林晓薇跌坐在床上，相册还摊在膝上。
“所以她对我那么好，是因为可怜我？”“不，是因为爱你。
”顾远舟难得地用了一个情感强烈的词，“她说你是她最重要的朋友。
”林晓薇的眼泪掉在相册上。顾远舟站在一旁，不知该如何安慰。过了很久，她擦干眼泪，
合上相册。“这个我可以拿走吗？”顾远舟点头。林晓薇站起来，把选好的东西收拾好。
“我走了。”顾远舟送她到门口。她突然转身，眼睛红肿但眼神坚定。“姐夫，不，顾远舟。
我想搬来和你一起住。”顾远舟愣住了。“不是真的住在一起。”林晓薇急忙解释，
“姐姐的书房可以改成卧室。我只是...需要离她近一点。而且，这是她的愿望，不是吗？
互相照顾。”顾远舟看着眼前这个刚刚得知身世真相的女人，想起妻子的嘱托，
终于点了点头。“好。”林晓薇似乎松了口气，“我下周搬来。”她走了。顾远舟关上门，
背靠着门板。他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但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他走回卧室，
拿起那件蓝色毛衣，犹豫了一下，最终穿上了它。大小正好。
第二章 同居的约定林晓薇搬来的那天，下着小雨。顾远舟帮她提着行李箱上楼，
放在书房门口。“就这些？”他问。只有一个箱子和一个背包。“我不喜欢带太多东西。
”林晓薇说，推开书房门。顾远舟已经简单收拾过房间，搬走了大部分书籍，
添了一张单人床和一个小衣柜。林晓薇环视一周，点点头，“不错。”她把箱子拖进来，
开始收拾。顾远舟退出房间，去厨房煮咖啡。十分钟后，林晓薇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相框。
“这个放哪里？”她问。相框里是她和林晓月的合照。顾远舟指了指客厅的置物架，
“那儿有位置。”林晓薇放好相框，走过来接过咖啡杯。“谢谢。”两人站在厨房里，
气氛尴尬。“规矩。”顾远舟突然说。林晓薇挑眉，“什么？”“既然要住在一起，
最好定些规矩。”顾远舟说，“我早起，通常六点半起床。晚上十一点前休息。
”“我起不来那么早。”林晓薇说，“而且我晚上可能会工作到很晚。我是自由撰稿人，
你知道的。”顾远舟点头，“互相不打扰就行。”“卫生间使用时间呢？”林晓薇问，
“早上我们要抢马桶吗？”顾远舟没想到这一层，“我六点二十用卫生间，大概十分钟。
”“那我七点以后用。”林晓薇说，“还有饮食呢？各吃各的还是一起？”顾远舟犹豫了。
他不会做饭，往常都是林晓月负责饮食，或者他点外卖。林晓薇看穿他的窘迫，“我会做饭。
要不这样，我负责做饭，你负责买菜和洗碗。”“可以。”顾远舟同意。“那好，
就这么定了。”林晓薇伸出手，“室友。”顾远舟迟疑了一下，握住她的手，“室友。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像两台精密仪器，按照既定轨道运行。早晨顾远舟起床时，
林晓薇还在睡觉。他出门上班，她刚开始工作。晚上他准备休息时，她书房灯还亮着。
唯一交集是晚餐时间。林晓薇遵守约定，每天做好晚饭等他回来。起初顾远舟不太习惯，
他宁愿在办公室多待一会儿。但林晓薇的厨艺很好，甚至比林晓月还好。周五晚上，
顾远舟回家比平时晚了一小时。推开门，发现林晓薇坐在餐桌前，面前摆着已经凉透的菜。
“你可以先吃。”他说。林晓薇站起来，“热一下就好。”她把菜端进厨房。
顾远舟放下公文包，跟了过去。“今天工作怎么样？”他问。
这是他们同居以来他第一次主动问起她的生活。林晓薇有些惊讶，转头看了他一眼，“还行。
接了个新项目，写一系列关于城市孤独的文章。”“听起来很应景。”顾远舟说。
林晓薇笑了，“是啊，我现在就挺孤独的。”顾远舟没接话。他不知该如何接话。菜热好了，
他们回到餐桌前。“你呢？”林晓薇问，“工作如何？”“老样子。”顾远舟说，
“公司接了个新客户，要求很多。”“建筑设计公司都这样吗？”顾远舟点头，
“客户总想用最少的钱建最漂亮的房子。”“就像我想用最少的字写最精彩的文章。
”林晓薇说。这是他们第一次像朋友一样聊天。顾远舟发现，
林晓薇其实不像他想象中那么难相处。饭后，顾远舟按照约定洗碗。林晓薇坐在客厅沙发上，
打开电视。顾远舟洗好碗，擦干手，走出来。“有件事。”他说。林晓薇关小电视音量，
“什么？”“明天是晓月的生日。”顾远舟说，“我想去墓地看看。
”林晓薇的表情柔和下来，“我也正想跟你说这个。一起去吧。”“好。”顾远舟点头，
“那我订花。”“不用，我来准备。”林晓薇说，“我知道她最喜欢什么花。”第二天清晨，
顾远舟起床时，发现林晓薇已经起来了。她站在厨房里，手里拿着一束白色小苍兰。
“这么早？”他问。林晓薇转身，她穿着一条黑色连衣裙，脸上略有疲态。“没睡好。
”她说，“梦见姐姐了。”顾远舟没问梦的内容。他给自己倒了杯水，“吃完早餐就去？
”林晓薇点头。墓地离市区有点远，开车需要一小时。路上，林晓薇一直看着窗外。
“她为什么选择葬在这里？”她突然问，“这么远，来看她都不方便。
”顾远舟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这是她选的。我们有一次路过这里，她说这地方安静，
视野好。”林晓薇没再说话。到达墓地时，阳光正好。林晓月的墓碑前已经放了一束花。
“有人来过。”林晓薇说，拿起花束上的卡片。“写的什么？”顾远舟问。
林晓薇把卡片递给他。上面没有署名，只写着一行字：永远怀念你。顾远舟皱眉，
“谁会这么早来？”林晓薇摇头，“不知道。姐姐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朋友。
”他们把花放好，站在墓碑前沉默。照片上的林晓月微笑着，就像她生前一样温暖。
“我有话想单独跟姐姐说。”林晓薇突然说。顾远舟点头，退到不远处的小路上。
他看着林晓薇蹲下身，对着墓碑低语。说了很久，久到顾远舟觉得腿有些麻。终于，
林晓薇站起来，朝他招手。他走回去。“该你了。”林晓薇说，眼睛红肿。
顾远舟站在墓碑前，却不知该说什么。他在心里已经说过千言万语，
此刻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他只是轻轻摸了摸墓碑上的照片。“走吧。”他说。
回程路上，林晓薇比来时更加沉默。顾远舟打开收音机，让音乐填充车厢内的寂静。
快到家时，林晓薇突然开口。“我问姐姐，我该怎么办。”顾远舟瞥了她一眼，
“什么怎么办？”“关于你，关于我，关于这一切。”林晓薇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生活。”顾远舟理解这种感觉。林晓月是他们共同的重心，
现在这个重心没了，他们都失去了平衡。“找到答案了吗？”他问。林晓薇摇头，
“但我觉得，姐姐希望我们好好活着。”顾远舟没说话。他知道这是真的，
林晓月最不喜欢看人消沉。到家后，林晓薇直接回了书房。顾远舟在客厅坐下，
打开笔记本电脑工作，却无法集中精神。傍晚，林晓薇走出房间，眼睛红肿，但神色平静。
“我饿了。”她说，“我们叫外卖吧。”顾远舟有些惊讶。这些天来，她第一次提议叫外卖。
“想吃什么？”他问。“披萨。”林晓薇说，“姐姐从来不让我们吃，说不健康。
但今天我想吃。”顾远舟几乎要笑了。林晓月确实严格控制他们的饮食，
偶尔他想吃垃圾食品，都得偷偷的。“好。”他说，拿出手机下单。披萨送到后，
他们坐在客厅地毯上，像两个叛逆的孩子一样大快朵颐。“你知道吗，
”林晓薇嘴里塞着披萨，“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觉得你配不上姐姐。”顾远舟挑眉，
“现在呢？”“还是配不上。”林晓薇笑了，“但姐姐爱你，所以我相信她有她的理由。
”“谢谢。”顾远舟干巴巴地说。林晓薇又拿起一块披萨，“姐姐说过你为什么吸引她吗？
”顾远舟摇头。他和林晓月的相遇很普通，在朋友聚会上认识，约会几次后就在一起了。
没有浪漫的一见钟情，没有戏剧性的冲突。“她说你可靠。”林晓薇说，“像一座山，
稳定可靠。”顾远舟从未听过这个评价。在他自己看来，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建筑师，
按时上班，按时下班，不善言辞，不懂浪漫。“我不觉得我可靠。”他说。
林晓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知道姐姐为什么嫁给你吗？”“因为她爱我？
”“这是一个原因。”林晓薇说，“更重要的是，她觉得你能给她一个家。我们都没有家，
你知道的。”顾远舟知道林晓月是孤儿，但他一直以为林晓薇有家人。“你不是有家人吗？
”他问。林晓薇苦笑，“父母离婚后各自再婚，我成了多余的人。所以姐姐收留我，
给我一个家。”顾远舟终于明白了。两个没有家的女孩，互相取暖，组成一个家。
现在其中一个走了，另一个又无家可归了。“你现在有家。”顾远舟说，
话出口后自己都惊讶。林晓薇也愣住了。她看着他，眼睛突然湿润。“谢谢。”她轻声说。
那天晚上，顾远舟躺在床上，回想这一天。他去祭奠亡妻，
却和小姨子坐在客厅地毯上吃披萨，还告诉她这里有她的家。生活真是充满意外。
第三章 意外的真相顾远舟被厨房传来的声响吵醒。他看看表，凌晨三点。犹豫了一下，
他起身下床，轻轻推开房门。厨房亮着灯，林晓薇背对着他，正在翻找什么。“找什么？
”他问。林晓薇吓了一跳，转身时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对不起，”她放下刀，“我饿了，
想找点吃的。”顾远舟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有剩菜。”“不想吃剩菜。”林晓薇说，
声音有些烦躁。顾远舟注意到她眼眶发黑，显然没休息好。“我给你煮面吧。”他说。
林晓薇惊讶地看着他，“你会煮面？”“只会煮面。”顾远舟拿出鸡蛋和青菜，“晓月教的。
”他烧水，打蛋，洗菜，动作熟练。林晓薇坐在餐桌前，静静看着。
“姐姐从没告诉我她会做饭。”她说。顾远舟把面下锅，“我们刚结婚时都不会。
后来她觉得外卖不健康，就学了。”“为了你？”“为了我们。
”顾远舟把煮好的面盛进碗里，放在她面前。林晓薇吃了一口，点头，“味道不错。
”顾远舟给自己也盛了一碗，在她对面坐下。“为什么睡不着？”他问。
林晓薇用筷子搅动着碗里的面，“在想那个送花的人。”顾远舟皱眉，“什么送花的人？
”“墓地那束花。”林晓薇说，“我查了花店，是城西的一家。今天我去问了，
店员说是个男人，四十岁左右，戴着口罩和帽子，付的现金。”顾远舟放下筷子，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告诉你有什么用？”林晓薇反问，“你会去找吗？”不会。
顾远舟在心里承认。他不是那种会追根究底的人。“我只是想知道，
姐姐还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林晓薇轻声说。顾远舟理解这种感觉。林晓月走后，
他也在不断发现她的另一面。比如那件未完成的毛衣，比如衣柜深处的相册。
“明天我要去整理晓月的办公室。”他说，“你要一起来吗？
”林晓月在一家儿童出版社工作，是美术编辑。她去世后，公司给了两周时间整理遗物，
顾远舟一直拖延到现在。林晓薇眼睛一亮，“当然。”第二天上午，他们一起来到出版社。
林晓月的同事看到他们，纷纷表达慰问。一个年轻女孩红着眼睛递给顾远舟一个纸箱。
“晓月姐的东西大部分在这里了。”她说。顾远舟道谢，和林晓薇一起开始整理。
大多是书籍和画具，还有一些个人物品。“这是什么？”林晓薇从抽屉底层拿出一个笔记本。
顾远舟接过来翻开。是林晓月的日记，但只写了几页。“她从不写日记。”他说。
林晓薇凑过来看。第一页日期是去年今天。“今天确诊了。不想告诉远舟，他工作压力太大。
也许可以先告诉晓薇，但她会反应过度。”两人对视一眼，继续看下去。
“医生建议立即住院治疗，但我拒绝了。想先完成手头这个项目，是关于家庭主题的绘本。
ironic。”“晓薇今天来了，做了她拿手的红烧排骨。差点告诉她真相，
但还是忍住了。她看起来很快乐，不想破坏。”“远舟问我为什么瘦了，我说在减肥。
他信了。有时候希望他不要这么信任我。”日记到这里中断了。顾远舟翻过空白页，
在最后一页找到一行字。“如果我不在了，希望他们能互相照顾。但晓薇那么讨厌远舟，
可能很难。”林晓薇抢过日记本，盯着那行字。“她早就知道自己生病了。”她说，
声音颤抖，“为什么不告诉我们？”顾远舟想起去年那段时间，林晓月确实瘦了很多，
但她总说是在健身。他信了，因为他从不怀疑她。“她不想我们担心。”他说。林晓薇摇头，
“不，她是不信任我们。不信任我们能坚强面对。”顾远舟无法反驳。也许林晓月是对的，
当时的他可能无法承受这个打击。他们继续整理，在纸箱底部发现一个密封的信封。
上面写着：给远舟和晓薇。林晓薇直接撕开信封，里面是一份遗嘱副本和一把钥匙。
“这是什么钥匙？”她问。顾远舟接过来看了看，“银行保险箱的钥匙。”遗嘱内容很简单，
林晓月把所有财产留给顾远舟，除了一个保险箱，指定由顾远舟和林晓薇共同开启。
“现在就去银行。”林晓薇说。顾远舟看看表，“需要预约。”“那就预约。
”林晓薇态度坚决。顾远舟打电话预约了第二天上午。整理完办公室，他们抱着纸箱回家。
一路上，林晓薇格外安静。到家后，她直接回了自己房间。顾远舟把纸箱放在客厅，
打开电视，却什么也看不进去。他想起林晓月生病那段时间，他因为一个新项目经常加班。
她一定很孤单。电话响了，是他母亲。“远舟，你怎么样？”母亲问，
“需要我过来住几天吗？”“不用，我很好。”“晓薇呢？她还好吗？”顾远舟犹豫了一下，
“她搬来住了。”电话那头沉默片刻，“这合适吗？”“晓月的遗愿。”顾远舟简短地说。
母亲叹了口气，“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挂断电话，顾远舟走到林晓薇房门前，
敲了敲。“进来。”林晓薇坐在床上，膝上摊着那本日记。“我在想，”她说，
“姐姐写这些的时候，是什么心情。”顾远舟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我不知道。
”“我生气。”林晓薇说，“气她不告诉我们，气她独自承担。”顾远舟理解她的感受。
他也生气，但更多的是自责。作为丈夫，他竟然没发现妻子身患重病。
“明天就知道保险箱里有什么了。”他说。林晓薇抬头看他，“你不好奇吗？”“好奇。
”顾远舟承认，“但有点害怕。”林晓薇点头，“我也是。”第二天，他们提前到达银行。
办理完手续，工作人员带他们进入保险库。保险箱里只有一个铁盒。顾远舟拿出来，
放在桌上。“打开吧。”林晓薇说。顾远舟打开盒子，里面是三个信封，
分别写着他们的名字，还有一个写着“一起”。林晓薇拿起写着自己名字的信封，
犹豫了一下，又放下。“先看一起的吧。”她说。顾远舟拆开那个信封，
里面是一封信和几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小女孩，约莫五六岁，穿着红色连衣裙，
站在游乐园里。“这是谁？”林晓薇问。顾远舟看着照片背面，上面写着：小苹果，五岁。
他们展开信纸。是林晓月的笔迹。“远舟，晓薇，当你们看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不在了。
很抱歉瞒着你们，但我需要时间接受这个事实。”“小苹果是我的女儿，今年五岁。是的，
我有个女儿，在认识远舟之前。当时我太年轻，无法照顾她，所以送去福利院。
我每个月都去看她，原本计划等她六岁时接她回家。”“我的病打乱了一切。现在，
我请求你们，帮我照顾她。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她是我的全部。”信到这里结束。
顾远舟和林晓薇面面相觑，都被这个秘密震惊了。“她有个女儿。”林晓薇喃喃道，
“我从来不知道。”顾远舟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打开写着自己名字的信封。
里面是林晓月写给他的私信。“远舟，对不起。我一直想告诉你小苹果的事，
但不知如何开口。你是个好男人，应该有自己的孩子，而不是接受别人的。
”“我不期望你照顾她，只希望你能帮她找到一个好家庭。晓薇也是，她还年轻，
不该被孩子拖累。”“请原谅我的自私。永远爱你。”顾远舟把信递给林晓薇。
她看完后沉默良久。“你怎么想？”她问。顾远舟看着照片上的小女孩，
她长得确实像林晓月，尤其是眼睛。“我们需要见见她。”他说。林晓薇似乎松了口气，
“我也是这么想的。”他们离开银行，直接开车前往信上提到的福利院。路上，
顾远舟打电话预约了见面。福利院在城郊，是一栋白色小楼。院长是个和蔼的中年女人，
显然已经知道他们的来意。“小苹果是个可爱的孩子。”她说，“晓月女士经常来看她。
”“我们能见见她吗？”林晓薇问。院长点头，让工作人员去带小孩。几分钟后，
一个小女孩走进来。她穿着蓝色连衣裙，手里抱着一个破旧的兔子玩偶。“小苹果，
这两位是你妈妈的朋友。”院长介绍。小女孩看着他们，眼睛大而明亮，“妈妈呢？
”顾远舟蹲下身，与她平视，“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又不来看我了吗？”小女孩问，
语气失落。林晓薇也蹲下来，“她让我们来看你。”小苹果打量他们，“你们是谁？
”“我是晓薇阿姨。”林晓薇说，“他是远舟叔叔。”小苹果点头，“妈妈说过你们。
她说晓薇阿姨会做好吃的，远舟叔叔会盖大房子。”顾远舟感到喉头哽咽。
林晓月向女儿提起过他们。“你想跟我们回家吗？”林晓薇突然问。顾远舟惊讶地看着她。
他们还没讨论过这个问题。小苹果眼睛亮了，“可以吗？”院长轻咳一声，“林女士，
顾先生，我们需要单独谈谈。”他们把小女孩交给工作人员，跟着院长走进办公室。
“我理解你们的心情，”院长说，“但领养孩子需要经过严格审核，
尤其是单亲家庭或非传统家庭。”“我们不是单亲家庭。”林晓薇说，
“我们是...”她停顿了，不知如何定义他们关系。顾远舟接话，
“我们是孩子的姨母和姨父。”院长看看他们，在文件上写了什么。“无论如何，
需要经过评估。如果你们确定要申请领养，可以填表。”顾远舟看向林晓薇，她眼神坚定。
“我们填表。”他说。回程路上，两人都很沉默。最终，林晓薇开口。“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她问，“姐姐说你不必。”顾远舟盯着前方的路，“你呢？你确定吗？你还年轻，未婚，
就要抚养一个孩子。”林晓薇望向窗外，“我不在乎。她是姐姐的孩子，这就够了。
”顾远舟理解这种感觉。小苹果是林晓月留在世界上的的一部分，
照顾她就像是延续林晓月的生命。“我们需要更多空间。”他说，“两居室不够。
”林晓薇点头，“我可以搬去小点的房间。”“不，”顾远舟说，“我们换房子吧。
”林晓薇惊讶地看着他。“晓月一直想要个带院子的房子。”顾远舟解释，
“小苹果也需要空间玩耍。”“你确定？”顾远舟点头。这是他能为林晓月做的最后一件事。
第四章 新家的开始看房过程比顾远舟预想的困难。
林晓薇对每个房子都有意见：这个厨房太小，那个采光不好，第三个离学校太远。
中介小王已经陪他们看了十套房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勉强。“顾先生，林小姐，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样的房子？”在第十一套房子门口，小王终于忍不住问。
顾远舟和林晓薇对视一眼。“带院子，三居室，离好学校近，厨房要大。
”顾远舟重复他们的要求。小王叹气，“这个区域符合要求的房子都看完了。
”他们正在看的这套房子老旧，墙纸发黄，厨房设备过时，但院子很大，种着一棵老槐树。
林晓薇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院子。“这里可以种花。”她说，“姐姐喜欢种花。
”顾远舟走过来站在她身边。院子确实很大，杂草丛生，但潜力不错。“需要全面装修。
”他说。“你可以设计。”林晓薇说。顾远舟是建筑师，确实可以设计。他拿出手机，
拍了几张照片。“考虑一下。”他对小王说。回家的路上，林晓薇异常安静。
“你不喜欢那房子。”顾远舟说。林晓薇摇头，“不是不喜欢，是...”她停顿了一下，
“如果我们搬去新房子，姐姐的痕迹就更少了。”顾远舟理解她的感受。
现在的公寓里处处是林晓月的影子：她选的窗帘，她摆的装饰，她最喜欢的沙发。
“痕迹在心里，不在物品上。”他说。林晓薇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你会说这种话。
”顾远舟自己也惊讶。他通常不擅长这种情感表达。第二天，顾远舟接到福利院电话，
说小苹果生病了，发烧住院。他和林晓薇立刻赶去医院。小女孩躺在病床上，小脸通红，
手上插着输液管。“妈妈...”她在梦中呓语。林晓薇握住她的手，“阿姨在这里。
”顾远舟站在床尾，看着这一幕，心里某种东西融化了。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一个父亲，
但现在，这个生病的小女孩需要他。医生进来检查，说只是普通感冒，但需要住院观察一天。
“我留下来陪她。”林晓薇说。顾远舟点头，“我回去拿点东西。
”他回家收拾了一些日用品，经过林晓月房间时，他推门进去。房间保持原样，
他偶尔进来坐坐，感受妻子的气息。床头柜上放着一本相册，他翻开，是他们的结婚照。
林晓月穿着简单白色连衣裙，手捧小苍兰花束，笑得灿烂。那时他们多年轻，多快乐，
以为有一生的时间在一起。顾远舟合上相册，深吸一口气。他需要向前看，为了小苹果。
回到医院，小苹果已经醒了，正在和林晓薇看绘本。“叔叔。”她看到顾远舟，小声叫道。
顾远舟走过去，从包里拿出一个兔子玩偶。这是林晓月买的，
原本准备在小苹果六岁生日时送给她。小女孩眼睛亮了，“兔兔。”“妈妈给你的礼物。
”顾远舟说。小苹果紧紧抱住玩偶，把脸埋在绒毛里。林晓薇对顾远舟微笑，“谢谢。
”那天晚上，他们决定轮流守夜。顾远舟值前半夜，林晓薇值后半夜。凌晨两点，
林晓薇来接班时，发现顾远舟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头偏向一边，
小苹果的床栏上挂着一张图纸。她轻轻取下图纸，是一幅房子素描，带院子的二层小楼，
院子里有个秋千，一个小女孩在玩耍。林晓薇感到眼眶发热。她推醒顾远舟。“去休息吧。
”她说。顾远舟揉揉眼睛，“她刚才又发烧，吃了药好了。”林晓薇点头，“交给我吧。
”顾远舟离开后，林晓薇坐在床前，看着小苹果的睡颜。她长得真像林晓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