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科创新的公告栏前围了一圈人，陈凯刚走近，就听见有人念出他的名字：“技术部经理，陈凯。”
他下意识地攥了攥拳，衬衫袖口的纽扣硌得手腕生疼 —— 这职位来得比想象中更沉，像是揣了块烧红的铁，既烫得慌，又舍不得撒手。
“陈经理，恭喜啊。”
孙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穿着一身米白色职业套装，栗色短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手里的文件夹上印着 “企业数字化转型项目” 的字样，“张总让我们下午开项目启动会，我这边整理了市场调研数据，你看看？”
陈凯接过文件夹，指尖触到纸张边缘的烫金纹路，心里却没什么喜悦。
他知道 “企业数字化转型” 项目是块肥肉，市场潜力大，要是做成了，不仅能坐稳经理的位置，还能拿到一笔丰厚的项目奖金。
可这块肉，盯着的人不止他一个。
果然，启动会刚到一半，赵鹏就推门进来了。
他现在是技术支持部经理，按说不该掺和项目决策，却径首走到会议桌主位旁，把一份文件拍在桌上：“张总，我觉得项目的技术支持方案得重新定。
陈经理团队之前做‘智慧政务’项目时，好几次出了问题都是我们部门兜底，这次这么大的项目，总不能还让风险悬着吧？”
陈凯皱起眉：“技术支持方案我己经和团队敲定了，测试流程和应急方案都很完善 ——完善？”
赵鹏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陈经理怕是忘了，上次‘智慧政务’项目的服务器宕机，是谁连夜调资源修复的？
哦对了，是我。”
他转头看向张启明，语气放软了些，“张总，我建议技术支持部深度参与项目，从前期开发到后期运维，全程跟进，这样才能保证不出岔子。”
张启明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没立刻表态。
陈凯心里清楚，赵鹏这是想抢项目主导权，借着技术支持的名义，把项目的核心数据攥在手里。
他刚要开口反驳，孙莉却先一步说话了：“赵经理说得有道理，技术支持确实重要。
不过市场端也不能掉以轻心，我这边接触了几个潜在客户，他们更关心项目的落地周期和后续服务，要是技术支持拖了后腿，市场推广也不好做。”
陈凯看了孙莉一眼，心里咯噔一下。
孙莉是市场部副经理，按理说该和他站在同一阵线，推进项目落地，可她这话明着是帮赵鹏说话，暗里是在施压 —— 要是技术支持真的全程参与，市场端的需求就得跟着技术支持的节奏走，孙莉的话语权就会被削弱。
她这么说，到底是真心担忧项目风险，还是和赵鹏达成了什么默契？
会议结束后，陈凯被张启明叫到办公室。
老总的办公桌上放着一杯没喝完的茶，茶叶沉在杯底，像是压着没说出口的话：“赵鹏那边你多留意，他没当上技术部经理，心里肯定不服气。
‘企业数字化转型’项目不能出岔子，这是公司今年的重点项目，要是黄了，不仅你得受影响，我这边也不好向董事会交代。”
陈凯点点头，刚要走，张启明又补充了一句：“王总那边最近联系你了吗？
‘智慧政务’项目的后续维护还得靠他，要是能从他手里再争取些资源，对‘企业数字化转型’项目也有好处。”
提到王总，陈凯的心里沉了沉。
他上周整理 “智慧政务” 项目的报销凭证时，发现有一笔供应商的付款记录很奇怪 —— 金额比合同约定的多了五万，备注栏写着 “技术咨询费”，可他从未见过相关的咨询报告。
更可疑的是，这笔付款的审批人是王总，而供应商的联系人，是王总的远房侄子。
他当时把凭证压在了抽屉最底层，没敢声张。
王总手握项目合作的决策权，要是揭发了这事，不仅 “智慧政务” 项目的后续维护会出问题，“企业数字化转型” 项目想从政府端争取资源也会难上加难。
可要是不揭发，这笔钱就像根刺，扎在他心里，让他坐立难安。
晚上，陈凯刚回到家，手机就响了。
是王总打来的，语气比平时热络了不少：“小陈啊，听说你升经理了，恭喜恭喜。
我这边有个朋友，做企业信息化设备的，你们‘数字化转型’项目肯定用得上，我帮你约了明天见面，咱们聊聊？”
陈凯握着手机，指节泛白。
他几乎能猜到见面后会发生什么 —— 王总肯定会借着 “推荐供应商” 的名义，从中拿回扣，就像上次那五万块的 “技术咨询费” 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刚要拒绝，王总又说：“对了，我听说你们项目想争取政府的数字化补贴，这事我能帮上忙。”
补贴。
陈凯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
“企业数字化转型” 项目的预算很紧张，要是能拿到政府补贴，不仅能缓解资金压力，还能加快项目进度。
可这补贴，是用王总的利益输送换来的，一旦接受，就等于把自己绑在了这条船上，再也脱不了身。
挂了电话，陈凯坐在沙发上，看着客厅里亮着的灯 —— 妻子在厨房洗碗，水流声哗哗的；儿子在房间里写作业，偶尔传来翻书的声响。
他想起母亲的药盒，想起儿子的辅导班缴费单，想起自己刚挂上的 “技术部经理” 的牌子，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刘敏发来的微信：“听说赵鹏和孙莉私下见了王总，你多小心。”
后面跟着个警示的表情。
陈凯盯着屏幕，心里的那根刺扎得更疼了。
他知道，这场利益博弈己经开始了，一边是职业道德和底线，一边是职位、奖金和家人的生活，他必须选一个，而且没有回头路。
第二天早上，陈凯提前半小时到了公司。
他打开抽屉，拿出那笔五万块的报销凭证，指尖在纸上反复摩挲。
会议室的方向传来脚步声，他抬头一看，赵鹏和孙莉正一起走过来，两人说说笑笑的，像是达成了什么共识。
陈凯赶紧把凭证塞回抽屉，锁上 —— 这场仗，他躲不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