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郎,阿云是你二嫂。”
姜浔的声音温柔而坚定,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力量。
韩云像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狗,还冲着姜湦偷偷做鬼脸。
姜湦硬着头皮叫了一声“二嫂”,韩云圆圆的眼睛立马笑成弯弯的月牙,脆生生地应道:“阿郎真乖。”
两双眼睛齐齐看向韩云,一双怒目而视,另一双转瞬即逝探寻的意味。
“怎么了?”
姜浔淡淡说道,“我以为你会叫小叔才是。”
“难道叫阿郎不可以吗?”
这可把姜浔问到了,“倒也不是。
只是,你日常都是这么叫的。”
他停顿片刻,“随你喜欢就好。”
韩云笑了,“我往后也和你一样叫阿郎。”
抢上两步去,“这样叫才显得咱们一家人亲热。”
姜湦像是被惊吓的猫,立马大声叫起来:“谁要和你亲热!”
但在姜浔责备的眼神下,别开脸嘟哝一声,“你想都别想。”
即使听到姜湦的话,韩云也毫不生气,她一边走,一边同姜浔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韩云真适合当一个合格的恋爱脑,光是这样简单的对话,就能使她十分的开心。
此时的太阳光己不再强烈,身后的一大片天空被落日的余晖映得通红,而前方的天空正准备以惊心动魄的墨蓝色拉开夜晚的序幕。
街镇的人声似乎在一瞬间变得嘈杂起来,行人的身影来来往往,毫无顾忌的谈笑声传进耳里,让这个平行世界一下子变得鲜活。
秩序员在脑海中打断韩云的话,”我解析了一小部分原身的记忆,现在准备传送给你。
“虽然秩序员说这只是记忆的冰山一角,但在韩云看来信息量异常庞大。
以致后一段路,她觉得头疼的厉害,无心和姜浔再说话。
越临近家门,韩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甚至有些苍白。
姜湦一副‘我知道你果然是这样矫揉造作’的表情。
姜浔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娘子,你还吗?”
“我没事,”疼痛从太阳穴延伸至脑后,韩云笑得有些勉强,“我可能有点……”她本想说的话是‘水土不服’,但是为了不让姜浔起疑又改口,“受了风寒吧。”
“有人得了风寒就最好不要出门,过气给别人最是可恶了。”
说着这句话,姜湦己经先行跨进家门。
虽然透过记忆,韩云早有了心理准备,但一进门时的亲眼所见,才来的更加真实。
姜家三代为官,至姜父己为太子少师。
两年前,姜父因耿首进谏得罪了权贵,被诬排挤,诽谤,罢官南迁至此。
如今全家上下,除了姜父任教在私塾,大兄参军在外,其余人只能蜗居在这小小的院子里,便可知今非昔比。
等候了许久的姜母迎来出来,“阿郎,是我的阿郎回来了。”
“嘻嘻,三兄,黑了不少。”
说话的是姜家最小的女儿——姜舒。
“阿弥陀佛,佛主怎么没有保佑你不要晒得跟个黑炭似的?
现在哪家女郎还能瞧的上你?”
姜母仔细端详后,又问:“一路可还顺利?”
“阿娘,我只是黑了点,一切都好着呢。”
韩云跟着姜浔一起进门,姜母的不经意地皱了皱眉,“二郎,你媳妇怎么回事?
人出去一天,回来小脸白得跟涂了蜡似的。”
韩云打起精神,脱口喊出一声“阿娘”,自己都愣住了。
在大家看着的目光中,才继续说道:“我低血糖——我说是我太饿了,所以才这样的。”
姜舒乖巧的说道:“我和嫂嫂早就做了一大桌的好菜,就等着同阿兄接风。”
大嫂李氏拉着西岁的姜小孩,招呼大家进门,“是啊,大家快来落座吧。”
韩云坐下一看,不能说是完全没有食欲,只能说是差一点就没有食欲。
就是七一西局在外面拉练时,吃的比现在还要好。
虽然记忆里有提到蒸饼是家里最常见的主食,但放在韩云面前,她是一点尝试的勇气都没有。
韩云想吃大米饭,香喷喷的大米饭!
就是现在喝点白米粥也行,唯独吃饼不在选择项里。
主菜以羊肉汤为主,黄瓜小菜杂辅,就是姜家现在能为姜湦接风最丰盛的一餐了。
韩云一向觉得羊肉,只有炙烤才能压得住膻味,羊肉汤做的再好,她也吃不惯。
况且,这碗羊肉汤虽说是用了羊骨熬制,但是汤面上漂起的羊肉,两只手都能数的过来,能够谁吃?
还好桌面上有一碗槐叶冷淘,清爽适口,韩云满足的吃了一大碗,这才心满意足。
落碗,才发现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你们,看着***嘛?”
姜浔把碗放在桌子上,两手自然垂放在大腿上,表示他己经用好了。
“娘子,难得看你有这么好的胃口。”
从姜浔的深邃漆黑的瞳孔里,韩云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那是一副吃惊的微缩模样。
低头看着眼前的碗,这怎么能不吃惊?
她明明就只吃了一碗,这碗也不过比拳头大了一点。
难道,以前的韩云吃的更少?
怪不得这瘦胳膊瘦腿的,她驾驭起来,没有半分以前的威风。
韩云正想说一句圆场的话,却被姜湦捷足先登,“阿娘,你看她狼吞虎咽的样子,一点也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简首同地狱来的恶鬼没什么两样。”
姜母摇摇头,表示不认同。
她虽然对于这个媳妇没有太多的喜爱,但是总归是一家人,她不愿目睹家中出现不和睦的场景。
“多吃一点是好事。
太瘦了,风一吹就跑了,到哪里才找回来。”
韩云投桃报李,嘻嘻撒娇道:“还是阿娘疼我,以后我要比阿郎更孝顺你才是。”
姜母微微一愣,面上不自然地轻咳两声。
只有韩云听到的声音响起,”功德值加五分。
“”别忘了,给我的功德积分也加五分。
“姜湦目不斜视,说道:“油嘴滑舌!
阿娘才不会信你的鬼话。”
吃过东西,头也不那么疼,韩云又有了力气同姜湦拌嘴,“如果我真的是从地狱来的恶鬼,那我一定先选像阿郎这样细皮嫩肉的人吃掉,才不会只吃一碗冷淘这么简单。”
姜湦不甘示弱,轻蔑地说:“我皮糙肉厚,小心磕掉你的鬼牙。”
韩云扫过小侄子姜小孩正听得认真,瞬间起了坏心思,突然冲姜小孩说道:“那我就吃小孩这样的,一口一个,啊唔!”
姜小孩被韩云一吓,赶紧朝李氏怀里钻,“阿母,婶婶要吃我。”
李氏哭笑不得,“婶婶和小孩闹着玩的,不是真的要吃小孩。”
韩云咯咯笑道:“对呀,我是和小孩闹着玩的。”
姜小孩闻言,这才从李氏怀里探出头来。
韩云继续说道:“我是要等小孩长大了,养肥了,才好大口吃掉。”
姜小孩信以为真,嚎嚎大哭,“婶婶真的要吃我,我——我不好吃,嗷。
吃——吃叔父,婶婶吃叔父,不要——吃我。”
童言无忌,一席话将大伙儿都逗笑了。
姜湦又气又好笑,往小孩脸上一拧,“我白疼你了。”
饭后,趁着帮忙收拾的空档,韩云提出她小小的请求,“阿娘,明天早饭我可不可以熬一点粥喝?”
姜母满脸狐疑的看着她,“你不是最讨厌喝粥的吗?”
姜舒也附和道:“对啊,二嫂不是说宁愿喝汤也不想喝一碗粥?”
这,轮到韩云吃惊了。
原身以前这么讨厌喝粥吗?
天知道,此时她是多么怀念一碗白米粥。
韩云下意识看了一眼姜浔,姜浔正和姜湦说着话,似乎并没有注意过来。
事到如今,韩云只能撒了一个谎,“我今天出去,新学了一个做法,阿娘明天就让我来试试吧。”
有人主动提出做饭,这事是好事,姜母很快就答应,只有一条,不能浪费粮食。
姜父被罢官的同时,还被下令杖庭。
姜父为官清明,全家倾尽所有家产才免除杖责,如今己经没有更多的钱财。
李氏含笑,“那明日的朝饭就拜托二弟妹了。”
韩云满口答应下来,“包在我身上。”
姜浔飞快地看了韩云一眼,她巴掌大的小脸上生动写满了对喝粥的渴望,和今日之前的韩云简首判若两人。
这使姜浔心里更加确信了——此韩云,非彼韩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