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的寒风如猛兽般呼啸着，裹挟着鹅毛大雪，将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混沌之中。
路灯在风雪中显得格外微弱，光晕被雪花切割成细碎的光点，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李雪峰裹紧白大褂，站在急诊室的窗前，望着窗外肆虐的风雪，心中暗自叹息，这样的天气，急诊室怕是又要迎来一场“硬仗”。
急诊室内，白炽灯散发着刺目的冷光，消毒水的气味刺鼻而浓烈，与病人身上混杂的汗味、药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独特气息。
走廊里，病床轮子滚动的声音、病人的呻吟声、家属焦急的呼喊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首混乱而沉重的生命交响曲。
“李医生，3号床需要换药！”
“李医生，新收了个高热惊厥的孩子！”
护士们的呼喊声不断从各个角落传来，李雪峰迅速转身，快步穿梭在各个病床之间。
他身形挺拔，眉眼间透着一股沉稳与坚毅，常年的急诊工作让他练就了一副雷厉风行的作风。
处理完几个紧急病人后，李雪峰刚回到诊室，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早己凉透的茶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医生，医生！
快救救我女朋友！”
一个年轻男子满脸焦急地冲了进来，怀里半抱着一个女孩。
女孩披头散发，手腕处的血迹透过胡乱按压着的纸巾渗了出来，在白色的纸巾上晕染出一朵朵刺眼的红梅。
李雪峰眉头微皱，立刻起身将女孩安置在检查床上。
“怎么回事？”
他一边询问，一边熟练地查看女孩的伤口。
“我们……我们吵架了，她一生气就摔手机，结果划伤了手腕。”
男子气喘吁吁地说道，脸上满是懊悔与担忧。
女孩躺在病床上，眼神中还带着未消的怒气，看到男友这副模样，冷哼一声别过了头。
“多大点事就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李雪峰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手上却轻柔地为女孩清理伤口。
伤口不算太深，但因为处理不及时，血还在缓缓渗出。
“要你管！”
女孩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声音尖锐而刺耳。
李雪峰心中涌起一股厌烦，这样因为感情问题伤害自己的病人，他见得太多了。
他们总是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去要挟对方，却全然不顾这种行为背后的风险。
但职业素养让他很快压下了内心的情绪，专注于处理伤口。
就在李雪峰为女孩包扎伤口时，诊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一对老夫妇相互搀扶着走了进来，老大爷弓着背，双手紧紧捂着肚子，脸上的皱纹因痛苦而扭曲在一起，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煎熬。
老大娘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沧桑，她用瘦弱的肩膀支撑着老伴，眼神中满是焦急与心疼。
“大夫，救救他，他肚子疼得受不了了。”
老大娘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浓重的哭腔。
李雪峰立即放下手中的工作，快步上前将老大爷扶到另一张检查床上。
老大爷身形消瘦，身上穿着层层叠叠的旧棉衣，腰上随意地缠着一条红绳当作腰带，在这寒冷的冬夜里，他的额头却布满了豆大的汗珠。
“大爷，您哪里疼？
疼了多久了？”
李雪峰一边轻声询问，一边仔细地为老大爷做着检查。
老大爷艰难地喘息着，用微弱的声音说道：“从昨天开始的，这儿，这儿疼。”
他指了指自己的上腹部。
结合老大爷自述的常年胃病史和现病史，李雪峰心中隐隐有了一个不好的判断。
他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对老夫妇说道：“初步考虑可能是消化道穿孔，需要做一些检查明确诊断，然后进行手术治疗。”
说着，他开始开具各项检查单和术前准备单。
“大夫，能不能少开点检查？
我们……我们没钱。”
老大娘小心翼翼地说道，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她粗糙的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眼神中满是无奈与恳求。
老大爷躺在病床上，强忍着疼痛，轻轻摇了摇头。
李雪峰看着这对衣衫褴褛、满脸愁容的老夫妇，心中一阵酸楚。
他动了恻隐之心，尽量将一些可以留到住院后检查的项目划掉，但即便如此，剩下的检查和手术费用对于这对老夫妇来说，依然是一笔难以承受的巨款。
“大爷、大娘，这个病不做手术不行，会有生命危险的。
您先去做检查，咱们抓紧时间把病治好。”
李雪峰耐心地劝说着。
老两口却只是相互对视了一眼，眼中满是苦涩。
“不治了，回家吧。”
老大爷艰难地说出这句话，声音中带着无尽的疲惫与绝望。
“大爷，您别放弃啊！”
李雪峰着急地说道，“现在医保报销比例很高，先治病，费用的事咱们慢慢想办法。”
但无论他怎么劝说，老两口都不为所动。
就在这时，一旁原本还在生闷气的女孩突然站了起来，大声说道：“我给您出钱，您先治病，我不用您还！”
这句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诊室里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李雪峰震惊地看向女孩，只见她眼神坚定，一改刚才的任性模样。
女孩的男友也站了起来，连连点头：“对，我们给您交钱做手术，出院后把报销回来的钱给我们就行，报销不了的部分不用还了。”
李雪峰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没想到这个刚才还让他心生厌烦的女孩，竟会如此善良。
他赶紧说道：“大爷、大娘，你们先别着急做决定，我去请示一下领导，看看能不能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说完，他快步向抢救室走去，拨通了医院总值班的电话。
在院领导和病房大夫的协商下，决定先为老大爷进行手术治疗，费用问题后续再想办法。
李雪峰满心欢喜地回到诊室，却发现诊室里早己没了老两口的身影。
他焦急地询问女孩，女孩摇了摇头：“他们说回家跟亲戚借钱，一会儿就回来。”
说着，她递给李雪峰一张纸条，“大夫，这是我的电话，如果他们回来没借到钱，您先给他们做手术，我给他们补上。”
李雪峰接过纸条，看着上面清秀的字迹，心中五味杂陈。
他立刻冲出诊室，在医院的院子和大门口找了一圈又一圈，可风雪中除了寥寥几个行色匆匆的路人，哪里还有老两口的踪影。
寒风如刀割般刮在他的脸上，雪水顺着衣领流进脖子里，刺骨的寒冷却比不上他此刻心中的寒意。
回到诊室，李雪峰看着夏幺幺，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轻声叮嘱道：“你的伤口要按时换药，注意别沾水，以后别再做这种傻事了。”
夏幺幺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不久后，夏幺幺打完了破伤风，和男友手牵手离开了医院，他们的背影在风雪中逐渐模糊。
而李雪峰站在诊室里，望着窗外的风雪，心中久久无法平静。
这个寒夜，有任性与冲动，有无奈与绝望，却也有突如其来的善意与温暖。
他不知道老两口是否还会回来，也不知道这份善意最终能否拯救那个被病痛折磨的生命，但他知道，这个夜晚发生的一切，将会在他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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