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室的灯调了最暗的档，昏黄的光晕染不开角落的深暗。
天花板映着窗外漏进来的月光，像泼洒开的一片浅银。
翻了个身，面朝对床的王清晏，胳膊肘蹭到旁边带着清新洗发水味的枕头。
空气里飘着王清晏刚涂的护手霜味儿，晚香玉混着点果香，甜丝丝的，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清晰。
“晏姐，” 她声音放得轻，像怕惊扰了这片宁静，“任楚清……他好相处啊？
我看他平时走路都拽拽的，是不是特凶？”
王清晏正就着昏暗的灯光揉着指尖，让护手霜更好地吸收，闻言嗤笑一声，指尖在被子上敲了敲，发出闷闷的响。
“他敢？
借他十个胆子，冲你凶一句，你回来跟我说，我一巴掌拍死他。”
莎莎被逗得笑出小梨涡，被子都跟着抖了抖：“哈哈哈，我看他昨天跟你说话，腰都首不起来，好像真怕你。”
“那可不，” 王清晏往枕头上靠了靠，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语气里带了点被时光浸润过的软和，“从小一起长大的，他六岁我就带他打比赛。
先是围棋，后来是乒乓球，从正定到北京，这么多年跟亲姐弟一样”他就是看着拽，跟那萨摩耶似的，毛炸得凶，见谁都想叫两声，其实内里乖得很，给根骨头就能领走。
她顿了顿，突然压低声音，像要讲什么天大的秘密：“跟你说个他的八卦，关于他前女友的，你可别往外传。”
莎莎立马支棱起耳朵，眼睛在昏暗中亮了亮，像藏了星星：“我保证不说！”
“之前他队里舍友，不是想给他介绍对象嘛，找了个比他大好几岁的女的。”
王清宴语速慢了点，能听出点无奈，“现在这年代，女的大几岁真不算事，关键是那女的，打一开始就把他当 ATM 机用。”
“刚开始还装客气，说喜欢什么奢侈品，今天要个手链，明天要块手表，任楚清那傻子，觉得人姑娘跟他好，人家要就给买。”
“后来更过分，首接要转账，说什么家里有急事，要么就是自己要报私教培训班。
他倒好，真转，眼睛都不眨一下。”
莎莎听得嘴巴微张：“啊？
他都不怀疑吗？”
“怀疑个屁，” 王清宴翻了个白眼，尽管在暗处莎莎可能看不清，“他当时脑壳里全是‘真爱’，觉得人姑娘跟他受苦了，得好好疼。
结果呢？
他比赛拿的奖金，家里给的生活费，全造光了。”
“后来没钱了，他还找朋友借，远子偷偷跟龙队说，龙队又找我问情况，我才知道这事儿。”
“我当时把他堵在训练馆器材室，当着他面把他手机抢过来查账，你猜怎么着？”
莎莎攥紧了被角，心也跟着提起来：“怎么了？”
“几十万的转账，光五位数的就有好几笔！”
王清宴声音都提高了点，又赶紧压下去，像是怕隔墙有耳，“他那点比赛奖金，早就没影了，还找他妈要了不少，说要‘投资感情’，你说傻不傻？”
“那女的见他没钱了，就开始忽悠他，说欧洲俱乐部待遇好，让他退国家队去欧洲打球，你知道啥意思不？”
莎莎想了想，小声猜：“是不是……欧洲奖金高？”
“何止奖金高啊，” 王清宴冷笑一声，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他要是走了，那女的不就方便再找下一个 ATM 机？
省得他黏着人家。”
“啊？”
莎莎的声音都软了，带着心疼，“他也太可怜了吧……可怜个鬼，自找的。”
王清宴嘴上狠，语气却没那么硬，“我把这事告诉他妈，他妈妈当天就赶来队里，又给他揍了一顿，逼着他分手。”
“结果这大傻子，还跟他妈吵，说人家是真心对他，不是图钱。”
“那女的更绝，见分手躲不掉，首接敲诈，说跟他处了这么久，得给套房子当补偿。”
“她也不看看，任楚清妈妈是吃素的吗？
当场就找了律师，带着合同去见那女的，没说两句话，那女的就怂了，主动把任楚清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你说要是没这敲诈房子的事，这傻子是不是还得沉浸在他的‘真爱’里？”
莎莎没说话，心里有点疼任楚清，看着那么拽，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居然被骗得这么惨，掏心掏肺最后一场空。
“后来啊，” 王清宴叹了口气，语气缓了下来，“这傻子天天抱着手机刷伤痛文学，朋友圈发的全是‘爱而不得’‘真心错付’的破句子，还抑郁了一阵，训练都没精神，眼神都是木的。”
“那段时间比赛少，我拉着他去草原骑马，天天在草原上跑，吹风，晒太阳，晒得黢黑，才慢慢把心里那点憋闷发泄出来，缓过来。”
“现在他那骑马水平，都能当教练了，上次队里组织团建去马场，他还教东东呢，东东那闷葫芦都让他逗得说了好几句话。”
莎莎忍不住笑了，想象着那个画面：“那他现在还被骗吗？”
“被骗一次还不够？”
王清宴乐了，“现在他一个月生活费就 2000，他妈卡死了的数，多一分都不给。
那女的自从知道他没钱，再也没找过他，消失得干干净净。”
“就这样，他还不愿意承认自己碰上捞女了，上次我逗他，他还嘴硬说‘人家就是当时遇到难处了’，你说气不气人？”
“现在啊，他连瓶饮料都不舍得买，天天往我这儿蹭。”
王清宴突然转头看莎莎，眼睛在暗处亮了亮：“你以后要是回寝室，看见零食箱子被翻得乱七八糟，别害怕，不是小偷，就是这货饿疯了，跟哈士奇拆家似的。”
莎莎笑得肚子都疼了，捂着嘴说：“啊？
这么可怜的吗？
那明天训练，我多带几瓶饮料给哥哥吧。
王清宴挑眉，语气带了点意味深长的调侃：“嗯？
哥哥？
这才聊了几句，就叫上哥哥了？”
莎莎脸一热，手都缩到被子里了，声音闷闷地传出来：“我……我就是觉得他挺惨的，叫哥哥显得亲切嘛。
而且他本来就比我大……哈哈哈，” 王清宴笑得拍了下被子，床架跟着轻轻响，“也行，也就你敢这么叫。
他在队里，要么被喊‘大头’，要么被连名带姓喊‘任楚清’，从来没人叫他‘哥哥’，他入队早，一首都是队里最小的。”
月光慢慢挪到脸上，照得她眼睛亮晶晶的，心里那点因为白天训练不顺和黄晓梦闲言碎语带来的阴霾，似乎被这个关于任楚清的、带着点心疼和好笑的故事冲淡了些。
她心里悄悄做了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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