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辉学院的生活，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不可避免地漾开了一圈圈涟漪。
开学不到一周，关于沈家兄妹的讨论，早己在私下里传得沸沸扬扬，版本各异，但核心都绕不开那两个关键词：财富与特权。
沈芷兮依旧保持着她的节奏和做派。
她独来独往，很少主动与人交谈，上课时多半是望着窗外走神，或是低头在笔记本边缘画着谁也看不懂的抽象线条。
她的漂亮是带有攻击性的，她的富有是无需言说的——从她腕间那块低调却价值一套房的百达翡丽，到她随手放在课桌角落、某个限量款顶级品牌的书包，都在无声地宣告着她的与众不同。
这种与众不同，自然会吸引一些目光，一些心思。
课间休息，沈芷兮正打算去艺术楼那边的天台透透气，一个身影略显局促地拦在了她面前。
是班里一个叫不出名字的女生，脸上带着精心练习过的、恰到好处的友好笑容。
“沈同学，你好！
我是坐在你斜后方的林薇。”
女生声音甜美，“我看你好像对数学不太感兴趣？
我笔记记得很全，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借给你看。”
沈芷兮脚步顿住，清冷的目光落在对方脸上，没有立刻回应。
那目光似乎能穿透那层热情，看到底下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攀附。
她并不反感这种接近，人性如此，在她从小到大的环境里早己司空见惯。
只是，她觉得麻烦。
“不用，谢谢。”
她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绕过对方就要继续往前走。
“诶，等等！”
林薇似乎不甘心，又跟上一步，“那个……周末我们家有个小型的聚会，都是些同龄的朋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一起来？
很随意的……没空。”
这次沈芷兮的回答更简洁，脚步未停，甚至没有回头。
她不需要通过这种无聊的社交来填补时间，她的周末早己被大师课、画展和家族活动填满。
林薇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僵住，慢慢褪去，只剩下些许难堪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
她看着沈芷兮窈窕冷漠的背影，捏了捏手指。
类似的事情，沈清珩那边遭遇得更多，只是方式更为迂回和“高级”。
有人会拿着精心准备的、确有深度的学术问题去请教他，试图在思想碰撞中拉近关系；有人会在学生会工作中极力配合，展现自己的能力，以期得到青睐；更不乏有大胆的女生，会借着各种名义送来情书或是小礼物，包装精美，心意昭然。
沈清珩的处理方式比沈芷兮要圆融得多。
他永远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和绅士风度，不会让人下不来台，但也绝不会给予任何超越普通同学界限的回应。
他会认真解答学术问题，公正评价工作表现，至于那些暧昧的示好，则会用最温和也最明确的理由婉拒。
他像一块精心雕琢的美玉，温润，却也坚硬，让人靠近的同时，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层无形的壁垒。
并非所有人都吃这一套。
优越，本身就是一种原罪，会自然而然地催生嫉妒与敌意。
这天体育课，内容是网球。
沈芷兮换上运动服，她的运动神经不算顶尖，但胜在从小受过专业指导，姿势标准，动作优雅。
在进行分组对打练习时，与她隔网相对的是几个看起来颇为活跃的女生，其中就有之前试图邀请她参加聚会的林薇。
轮到沈芷兮发球，她抛球，挥拍，动作流畅。
然而，在她击球的瞬间，网对面的一个高个子女生，似乎是叫孙婷的，恰好“正在弯腰系鞋带”，幅度极大地横向移动了一步。
“砰！”
网球带着不小的力道，首接砸在了孙婷的胳膊上，发出一声闷响。
“啊！”
孙婷惊呼一声，捂住手臂，脸上瞬间露出痛苦的表情。
“沈芷兮！
你干什么？！”
林薇立刻冲上前，扶住孙婷，扭头对沈芷兮怒目而视，“发球怎么也不看看前面有没有人？！”
“就是啊，也太不小心了吧！”
“仗着家里有钱就可以随便伤人了？”
另外几个女生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指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沈芷兮握着球拍，站在原地。
她看着对面那群义愤填膺的女生，又看了看那个捂着胳膊、眼神里却带着一丝得意和挑衅的孙婷。
刚才那个“系鞋带”的移动，幅度和时机都太过巧合。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没有惊慌，也没有愧疚，只是眼神更冷了几分。
她甚至懒得去争辩对方是不是故意的。
体育老师闻声赶来：“怎么回事？”
“老师，沈芷兮发球打中孙婷了，看起来挺严重的！”
林薇抢先说道，语气担忧。
老师看向沈芷兮：“沈同学，怎么回事？”
沈芷兮平静地迎上老师的目光，语气淡漠：“我按规则发球，她移动到了我的击球路线上。”
“你什么意思？
是说我自己撞上去的吗？”
孙婷立刻委屈地叫起来，眼圈都红了，“我胳膊好痛，会不会骨裂啊……先去医务室检查一下。”
老师皱了皱眉，这种事最是麻烦，尤其涉及到沈芷兮这样的学生。
“我陪她去！”
林薇自告奋勇。
一场体育课不欢而散。
沈芷兮被老师示意先在旁边休息。
她无所谓地走到场边的长凳坐下，拿出耳机戴上，隔绝了外界所有的目光和议论。
她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也不在乎孙婷的胳膊到底有没有事。
这种小把戏，在她看来幼稚又可笑。
如果对方以为这样就能让她难堪或者付出代价，那也太小看她沈芷兮，太小看沈家了。
果然，这件事后来不了了之。
医务室检查的结果自然是轻微挫伤，连药都没开。
孙婷和林薇等人也没再闹，只是偶尔投向沈芷兮的目光，多了几分隐藏的怨怼。
放学时，沈清珩似乎听说了什么，在车上问起：“今天体育课没事吧？”
沈芷兮摘下耳机，瞥了他一眼：“能有什么事？”
沈清珩看着她这副浑不在意的样子，笑了笑，没再追问。
他自然有他的渠道了解事情经过，这种程度的刁难，在他看来，妹妹自己完全能处理，甚至都不值得她费神去“处理”。
“有些人，不必理会。”
他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我知道。”
沈芷兮重新戴上耳机，看向窗外。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初上，勾勒出繁华的轮廓。
圣辉学院里的那些小风波，如同这庞大城市里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很快就会被新的流言、新的关注点所覆盖。
生活还在继续，攀附与敌意，不过是他们这种身份注定要面对的背景音之一。
沈芷兮对此适应良好，因为她很清楚，无论外界如何喧嚣，她所处的世界，其运行规则，从来不由这些声音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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