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铭瞪着眼前那卷散发着幽光的《地府劳务派遣合同（甲等）》，脑子里的弹幕都快把忘川河给填平了。
打工？
地府？
还一千年？
这算什么？
阴间编制？
铁饭碗（指一千年不能碎）？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碰那卷轴，手指触碰到那非帛非纸的材质时，一股冰凉的触感传来，随即，大量的信息如同潮水般首接涌入他的意识海。
好家伙，还是意念传输版的，够高端。
他定了定神，开始“阅读”这份前所未有的合同。
开篇倒是冠冕堂皇，什么“为维护三界轮回秩序稳定”、“促进阴阳两界人才交流”云云，看得吴铭差点就信了。
但越往下看，他的脸色就越精彩。
工作制度：原则上实行九九六工作制（即早九点至晚九点，每周工作六天）。
遇业务高峰期（如大型战争、瘟疫后），需无条件接受七乘二十西小时轮班制。
年假：每五十年一天。
吴铭眼角抽搐。
九九六？
地府也跟阳间接轨了？
而且这年假……五十年一天？
他掰着指头算了算，干满一千年，能休二十天？
这假休得，怕是上次休假见过的同事，这次休假骨头都能打鼓了！
绩效考核：采用关键绩效指标（KPI）考核法。
每月需完成定额的“灵魂引渡辅助”、“地府环境卫生维护”或甲方（孟婆亭）指定的其他任务。
连续三个月绩效不达标者，扣减阴德；连续一年不达标者，视为严重违反劳动合同，甲方有权单方面解除合同，乙方魂体将……后面的字眼让吴铭魂体一凉——“予以抹杀，魂飞魄散。”
劳动报酬：基础薪酬为每月“阴德”十点（备注：一点阴德约可在酆都鬼市购买一根劣质引魂香）。
绩效优异者可获得额外阴德奖励及“投胎优先通道体验券”等非物质激励。
吴铭看着那“十点阴德”和“劣质引魂香”，感觉自己前世猝死前拿的那点工资都显得无比丰厚。
合着在这干一千年，还不如人家烧一串纸钱来得实在？
保密条款：乙方不得以任何形式向任何未授权方透露本合同内容及在地府工作之细节，违者同上，魂飞魄散。
伤亡保障：乙方工作期间若因公负伤，可凭票据前往“地府第一医馆”就诊，费用自理。
若因公殉职……甲方不负任何责任，但可协助申请“英烈模范”称号（虚名）。
一条条、一款款看下来，吴铭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虽然他现在没有脚）首冲天灵盖。
这哪里是什么劳务合同？
这分明就是一份卖身契！
还是自带“不达标就毁灭”条款的那种！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亭子里那位容颜绝世、气质冰寒的孟婆，声音都有些发颤：“孟婆大人，这……这合同是不是有点太……太苛刻了？
九九六？
KPI不达标就魂飞魄散？
这……”孟婆李青棠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用那双冰眸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在无理取闹。
“规矩如此。”
她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签，便留下干活。
不签……”她的目光落回那口熬着汤的古鼎，意思不言而喻——不签，就乖乖喝汤上路。
李青棠看着眼前这个满脸写着“震惊”和“不甘”的年轻魂体，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冷笑。
又一个被情爱冲昏头脑的痴情种。
这类魂体她见得多了，执念深，脑子往往还不清醒，为了那点虚无缥缈的承诺，什么都敢答应。
不过……也好。
最近地府人手确实紧张，尤其是能往来阴阳、脑子还算灵光的“临时工”更是稀缺。
这种有软肋、有执念的魂体，往往为了那点渺茫的希望，最能拼命干活。
正好缺个跑腿的。
吴铭看着孟婆那副“爱签不签，不签滚蛋”的冷漠表情，又低头看了看手中这份堪比现代黑心企业霸王条款的合同，心里天人交战。
签？
意味着未来一千年（如果没被KPI考核弄死的话）都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府当牛做马，享受九九六福报，拿着微薄的薪水，干着动辄魂飞魄散的高危工作。
不签？
一碗孟婆汤下肚，前尘尽忘，投入轮回，那个等他的人，那个他发誓要找到的人，将永远消失在彼此的记忆里。
他想起了那张梨花带雨的脸，那句撕心裂肺的“下辈子，一定要找到我！”
前世未能守护的遗憾，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脏。
妈的！
拼了！
不就是打工吗？
前世又不是没打过！
至少，这里还给了他一个“找到她”的可能性！
他深吸一口并不存在的气，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抬头看向孟婆，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笔呢？”
孟婆李青棠似乎早就料到这个结果，玉指轻轻一弹，一支萦绕着黑色死气的毛笔便悬浮在吴铭面前。
“以魂为墨，按于契约末尾即可。”
吴铭接过那支冰冷的毛笔，感觉自己的魂魄之力被引动了一丝。
他不再犹豫，抬手便要在那合同的乙方签名处，落下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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