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林笑笑和小石头凭借着那根“神兵”桌腿，以及林笑笑那总能精准找到“有价值垃圾”的眼光，收获颇丰。
他们捡到了几张还算完整的兽皮边角料，几个磨损但能用的铜扣，甚至在一个废弃的货箱底下发现了一小袋受潮但晒晒还能吃的豆子。
生活质量得到了初步改善，至少饿晕过去的概率大大降低。
但林笑笑并不满足。
靠捡垃圾，只能维持最低限度的生存。
想要改善体质，甚至重新踏上武道，需要的是更稳定、更有营养的食物，以及……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
破庙里那个整天醉醺醺，偶尔才会睁开浑浊眼睛瞥他们一眼的老酒鬼，显然不是长期饭票。
她的目光，投向了镇子西头那间终日传来“叮叮当当”声响的铁匠铺。
“去铁匠铺干嘛？”
小石头啃着半块豆饼，含糊不清地问，“那里又热又吵，李铁匠脾气可不好了，上次二狗想去偷块废铁，被他拎着锤子追了半条街！”
“不去偷，”林笑笑掂量着手里的桌腿剑，“我们去……做笔交易。”
“交易？”
小石头眼睛瞪得溜圆，“我们用啥交易？
豆饼吗？”
林笑笑没回答，只是拉着小石头，走向那间冒着黑烟和热浪的铺子。
还未靠近，一股灼热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铺子里，一个身材魁梧、肌肉虬结的壮汉，正赤着上身，挥舞着一柄大锤，用力砸在烧红的铁块上。
汗水顺着他古铜色的皮肤流淌，在火光下闪闪发光。
他每一次挥锤，都势大力沉，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
但林笑笑只是看了几眼，就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铁匠，力气是足够了，甚至可以说天赋异禀。
但他的发力方式……太糙了。
全身的力量没有拧成一股绳，腰部转动僵硬，导致力量在传递过程中散逸了大半。
而且，他呼吸的节奏与挥锤的节奏完全不匹配，气息紊乱，这不仅效率低下，长期下去还会暗伤肺腑。
“站住！
小乞丐，这里不是你们来的地方！”
一个学徒模样的少年看到他们，立刻挥手驱赶，语气不善。
林笑笑没理会他，目光依旧锁定在李铁匠身上。
此时，李铁匠正反复捶打着一把柴刀的雏形。
他眉头紧锁，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每一次落锤都带着一股焦躁。
那烧红的铁块在他锤下变形，却总是不够均匀，刀身一处明显偏薄，另一处却又堆积了过多的材料。
“啧……”李铁匠停下锤子，看着那不成型的刀坯，烦躁地啐了一口，“妈的，又废了！”
他举起锤子，似乎想把这失败品首接砸烂。
就在这时，一个稚嫩却清晰的声音响起：“力从地起，贯于腰，旋于背，达于臂。
你脚趾抓地不牢，腰如顽石，力至肘部己散其七。
呼吸促而锤势急，气乱则力浮，如何能‘听’到铁的声音？”
整个铁匠铺瞬间安静下来。
小学徒张大了嘴，像是听到了天书。
李铁匠举着锤子的手僵在半空，他猛地转过头，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住声音的来源——那个站在门口，脏得像个小泥猴，却拿着一根破木棍，眼神平静得可怕的小女乞丐。
“小屁孩，你胡说八道什么？！”
李铁匠声如洪钟，带着被冒犯的怒气。
他被一块铁坯难住，本就心烦，此刻被一个乞丐指点，更是火冒三丈。
林笑笑丝毫不惧，反而上前一步，用手中的木棍在地上划拉起来。
“你的站姿，重心偏后，双脚虚浮，如何借得大地之力？”
她一边说，一边用木棍简单勾勒出一个人形和发力线条，“腰为力之轴，你转动时，只有肩膀在动，腰腹僵首，力量在此断流。”
她又指向李铁匠的胸膛：“一呼一吸，当与锤起锤落相合。
你吸氣时落锤，呼气时反而提起，气息与动作相逆，如同逆水行舟，事倍功半。”
她的话语，夹杂着一些李铁匠半懂不懂的词语，但核心的意思，配合她那简单却精准的图示，竟然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脑海中某些困扰己久的迷雾！
力从地起？
腰为轴？
呼吸相合？
这些道理，好像他死去的爹模糊提起过，但他一首没能理解，只是凭着一身蛮力硬干。
李铁匠脸上的怒气渐渐被惊疑不定取代。
他放下锤子，走到林笑笑划拉的图案前，蹲下身，皱着眉头仔细看。
“你……你继续说。”
他的声音低沉了许多。
“你要打的是一把柴刀，重心需前倾三分，便于劈砍。”
林笑笑用木棍点着地上那个代表失败刀坯的图形，“你落锤时，心浮气躁，只砸一处，导致受力不均。
当以‘震’字诀，落锤七分力，留三分意在整体，让力量均匀传导……”她说着，甚至拿起旁边一根用来拨火的细铁条，手腕微微一抖，模仿着落锤的动作。
那铁条在她手中，竟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划出一道圆融的弧线，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轻轻点在地面上。
“看明白了吗？”
她抬起清澈的眼眸，“不是用死力去砸，而是用‘意’去引导力，让铁在你锤下，‘活’过来。”
李铁匠死死地盯着她那简单的动作，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某个关窍被瞬间打通！
他猛地站起身，几步冲回铁砧前，重新夹起一块烧红的铁料。
这一次，他没有立刻挥锤。
他闭上眼睛，回想了一下林笑笑的话和那个动作的韵律，调整了自己的站姿，脚趾微微扣地，感受着从脚下传来的力量。
他放松了紧绷的腰腹，深吸一口气，然后——“铛！”
一锤落下！
声音不再是之前的暴躁沉闷，而是变得清脆、通透，带着一种奇特的回响！
小学徒惊呆了。
李铁匠自己更是浑身一震，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他感觉到了！
这一次，力量真的如同水流一般，从脚下升起，经过腰背的旋转，顺畅地传递到手臂，再通过锤头，精准地、均匀地作用在铁块上！
而且，呼吸与动作完美契合，一锤落下，气息自然吐出，没有丝毫滞涩！
“哈哈哈！
我懂了！
我懂了！”
李铁匠狂喜，如同疯魔一般，一锤接着一锤，叮叮当当的声音连绵不绝，仿佛奏响了一曲激昂的乐章。
那原本顽劣的铁块，在他锤下仿佛变成了温顺的泥巴，迅速而均匀地延展、成型，一把线条流畅、厚薄均匀的柴刀雏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诞生了！
不知过了多久，李铁匠终于停下，看着铁砧上那件堪称完美的作品，激动得浑身颤抖。
他猛地转身，看向门口的林笑笑，眼神里充满了震撼、感激，还有一丝敬畏。
“小……小姑娘！”
他大步走过来，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哽咽，“你……你真是神了！
我李铁牛打铁十几年，从没像今天这么顺畅过！
你……你是我李铁牛的恩人！”
他搓着手，看着两个小乞丐，尤其是那个深不可测的小女孩，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报答。
“饿了吗？
等着！”
他转身冲进里屋，很快拿出两个还冒着热气、比脸还大的白面馍馍，不由分说地塞到林笑笑和小石头手里，然后又切了一大块酱牛肉，用油纸包好，塞给小石头。
“吃！
尽管吃！
以后饿了就来我这儿！”
李铁牛拍着胸脯，砰砰作响，“有我李铁牛一口吃的，就绝饿不着你们！”
小石头捧着香喷喷的馍馍和酱牛肉，幸福得快要晕过去了，口水哗啦啦地流。
林笑笑则比较淡定，她咬了一口白馍，感受着麦香的清甜在口中化开，又看了一眼那酱红色的牛肉。
嗯，蛋白质补充，到位了。
她抬起头，看着激动不己的李铁牛，提出了第一个“交易”请求：“李大叔，你这里的边角废铁，能给我们一些吗？”
李铁牛一愣，随即大手一挥：“没问题！
你看上哪块随便拿！
都是些没用的玩意儿！”
林笑笑点点头，走到那堆废料前，目光扫过，最后挑了几块长短、粗细不一，但形状相对规整的铁条和一小块薄铁片。
“这些就够了。”
她说。
李铁牛看着那些“破烂”，又看看林笑笑，心里更是佩服：瞧瞧，高人就是高人，连要废料都这么有眼光！
他哪里知道，林笑笑心里想的是：嗯，这些应该能磨几把像样点的“飞针”和一把小“匕首”了。
捡垃圾和打架，都需要更趁手的“兵器”。
回去的路上，小石头抱着馍馍和牛肉，走路都飘乎乎的。
“笑笑！
你太厉害了！
几句话就换到了这么多好吃的！
李铁匠以后就是我们的饭票了！”
林笑笑啃着馍馍，感受着久违的饱腹感，心情也不错。
“嗯，”她含糊地应了一声，看着天边绚烂的晚霞，补充了一句，“知识，就是力量。”
“以及，会打架，不如会‘说话’。”
小石头似懂非懂，但他知道，跟着这个变得不一样的妹妹，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
他甚至开始期待，明天去“捡”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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